按照目前掌握的信息，楚歌的哥哥楚曜，目前“ie”系统积分最高的玩家。


    至于楚歌，失去所有的记忆，在号基点重新开始，跟销号重来有得一拼。


    听到楚曜的名字，楚歌突然停了下来，站在原地，神情有一瞬间的空白，那双眼睛也仿佛变得空洞荒芜起来，像是深幽的溪涧。


    苏糖发现异样，回过头去看楚歌。


    楚歌的身高和她差不多，在男人中也不算矮，皮肤白，不是肖策那种肤质的冷白，而是一种缺少颜色的苍白，长相还算可以，白而清秀。


    长久以来，楚歌给人的印象就是一个胆小怕事的普通人，总是低眉顺眼，脸上的表情非常生动，可是当他的脸上退去那种属于人类的鲜活之后，呈现出来的是一种寂静的空旷。


    如果非要用什么来形容，旷野，深洞，无人长街，那是一种说不出来的空。


    这种异常持续了好一段时间，楚歌的眼神才渐渐恢复作为一个人才有的焦距和神采，他仿佛没有听到苏糖刚才的话，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苏糖不是那种对别人事情好奇的人，也不会深挖别人的过去和隐私。


    从楚歌现在突变的态度，她已经知道一些事。


    楚歌大概率是记得楚曜的，能记得多少暂且不论，不过可以确定最一开始楚歌关于楚曜的那些记忆，应该也被系统处理掉了，现在能记得，大概率是因为在这些游戏副本里面的经历。


    从一开始，他们这些玩家和楚歌经历的线，就是不一样的，他们游戏副本里面接触到的点太少了，在有些游戏副本中，甚至从头到尾都没有相交的时候。


    苏糖对于楚歌没有过多的关注，他非常抗拒和他们有过多的交流，在基点里面总是躲在角落里，将自己圈禁在自我的世界中。


    进了游戏副本，他们的交集更少。


    苏糖站在原地，看向楚歌的背影，浓重的云翳笼罩在上空，天光破碎支离，撕扯般的在她的眼前映照出一种濒临毁灭的临界感。


    她突然想起那天，“ie”系统给她的回答。


    如果肖策是她来到这个世界的理由。


    那么其他人呢？


    系统选择肖策是因为他过于危险，选择秦术，大概是因为他对死亡无所无谓，对生命毫无敬畏。


    白也和纪雪的理由又是什么？


    白也还能勉强找到理由，这个少年其实是个没有太大是非观的人，正邪善恶在他的眼里，并没有明显的界限，人性和兽-性之间，他明显偏向兽-性，发起疯来，完全就是野兽的理念。


    这种人，也是危险的。


    但在肖策面前，这种危险显得平常，因为白也在现实世界，会被局限规则在法律和道德之下。


    至于纪雪，她最突出的就是她普通、现实，她不会因为游戏里的人和事，产生过多的动摇，这其实就是一种世故的残酷无情。


    除去对于死亡没有任何畏惧的秦术，他们为什么会和过于危险的肖策分在同一个基点？


    是系统的随机分配，还是他们的骨子里也和秦术一样，其实都没有那么在乎生死这种事。


    另外，按照系统维持局面平衡的说法，失去了记忆楚歌，为什么会分配到这个基点？


    楚歌的哥哥能当榜首，弟弟就算再差，也不可能差到什么地方，照这样看，分到这个基点确实不奇怪，可在他们面前呈现出来的楚歌，倒是看不出这点。


    那就只有一种可能，号基点的楚歌，只不过是他失去记忆之后想要成为的模样。


    就像他刚才说出的话，他想要变得普通，想要拥有一段普通的情感，想要拥有一个完整家庭，一个妻子，一个孩子，他想要成为森罗大众里面最普通的一个人。


    真正的楚歌，应该不是他们见到的这种模样。


    苏糖毫不在意，只要楚歌不影响到她，以前那样互不干涉的状态就可以延续下去。


    ……


    没多久，地上出现了另一具尸体，楚歌看都没看，只顾着往前走。


    苏糖往地上看了一眼，立刻发现不对。


    那具尸体穿的是黑色西装裤和白色衬衫，这样的衣服在乐园外面会不方便，队伍里几乎没有人会穿这种衣服。


    尸体趴在地上，苏糖只能看到这人的背影，那一瞬间，苏糖觉得有些似曾相似，微妙的熟悉感传来。


    就好像她见过这个背影似的。


    苏糖突然抬起眼睛，看向前方的楚歌，他穿的是普通的休闲服，有些松松垮垮，看不出身形，可是苏糖知道，如果他换上西装裤和白衬衣，应该就会和地上的这具尸体一模一样。


    她在尸体旁边蹲下来，伸手过去，将地上的尸体翻了个面。


    尸体的脸俨然就是楚歌的脸。


    有了之前的经验，苏糖很清楚是楚歌的意识制造出来了这具尸体。


    虽然没有见过楚曜，不过她知道，楚歌和楚曜的脸应该是一样的，这具尸体大概是他意识里兄长的尸体。


    苏糖没在这具尸体旁边停留多久，很快就走到了楚歌后面。


    这时，相同的尸体再次出现，同样的黑色西装裤，同样的白色衬衫。


    楚歌还是没有意识到尸体的事情，急忙忙的往前走，速度飞快。


    苏糖不想被他的意识耽误自己办事，就把他拦住，面色冷漠地说：“你应该知道你是比我们早进系统的老玩家，在你进这个基点重新开始之前，楚曜都没有死，之前在别的副本，也有人说了，楚曜还是积分榜上的第一，你不要再想象楚曜死亡的样子，碍事。”


    楚歌原本的情绪就因为苏糖提及楚曜有些不稳定，现在听到她这么说，顿时像是被什么东西刺激到了一点，瞳仁剧烈的颤抖起来，整个人仿佛陷入了一种失去理智的癫狂状态。


    “不对！不对！”


    “你说的不对！”


    楚歌嘴唇发白的重复道：“你说的不对！不对！！楚曜死了！！楚曜早就死了！！他就死了！！”


    “他死在我的面前……楚曜死在我的面前……都是血……好多好多的血……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血……好多好多血……楚曜就躺在血里面……我怎么叫他……他都没有睁开眼睛……我叫了他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睁开眼睛……”


    楚歌像是想要和苏糖急着解释一样，拼命的点头：“我真的叫了他好久好久……好久好久……他都没有睁开眼睛看看我……一次都没有……他死了……楚曜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