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府。


    东院西暖阁，苏糖坐在美人榻上看书，裕宁和书兰这些大丫鬟伺候在侧。


    没一会儿，一个小丫鬟过来通知郡主娘娘来了，已经到了院门口。


    裕宁立刻吩咐丫鬟，准备好建安郡主喜欢的茶和糕点。


    建安郡主到的时候，看到檐下苏糖穿着一件白底浅蓝色镶边上褥，一袭雾蓝色襦裙，外面的大袖衫袖口的地方微微偏蓝，整体的颜色是非常清雅的月白色。


    苏糖的长相极为明艳绮丽，这种冷且静的颜色穿在她的身上，就像是在是隆冬的雪原之上，泼墨般的描摹出几笔浓墨重彩的艳色，随着冰雪的融化，艳彩氤氲出更加浓重的丽艳感。


    裕宁以及周围伺候的人见到建安郡主，立刻屈膝行礼，声音恭敬：“夫人。”


    建安郡主挥了挥手让他们起来。


    苏糖没有什么反应，还是在看书，建安郡主直接走过去，坐在苏糖面前，从她手里把书抽了出来，随手丢到旁边。


    建安郡主很少有这样冷脸的时候，裕宁和其他人都有些害怕，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看向苏糖求助。


    苏糖看向建安郡主，声音冷淡：“有事？”


    “你还问我？我还没问你呢？”


    建安郡主看了一眼伺候的下人，让他们都退下，然后她从伺候了几十年的嬷嬷手里拿了一个锦盒，盒子外面雕刻着极为繁复精致的花纹。


    建安郡主将锦盒打开，里面放着两块白玉并蒂莲蝴蝶佩，下面的流苏上面缀着两颗圆润的明珠。


    “这是皇上让人送过来了，是来试探你的态度，秦世子蝴蝶佩的事情闹得这么大，现在谁不知道秦王府世子丢了元帝赐给秦王府的白玉蝴蝶佩。”


    “并蒂莲，并蒂而生，花开两朵，意思很明显，是在问你和秦世子的事情，如果你收了这两块蝴蝶佩，那就是同意了陛下的赐婚。”


    建安郡主愠怒的将盒子盖上，眼睛盯着苏糖艳丽的脸，声音无奈到了极点：“宝儿，你上次和母亲说，你和秦世子在一起，母亲当时就说过，秦世子的身体撑不了几年，你们没有多少时间，母亲真的不愿意你为了眼前的一时欢乐，余生都孤零零的一个人，母亲见不得这样的事。”


    她看了一眼那个锦盒，试探地说：“这锦盒，还有锦盒里面新的蝴蝶佩，母亲这就让人退还给宫里，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吧。”


    苏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又看了一眼那个锦盒，声音又低又冷：“不用，我收下。”


    建安郡主陡然一愣，脸色都变了：“苏糖！你……你怎么就那么不听话？母亲这是为了你好，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苏糖还是那样冷冷淡淡的模样，完全看不出情绪上起伏。


    她从建安郡主手里拿过那个锦盒，细白的手指按在锦盒的花纹上，指尖摩挲而过。


    “收下这个是我的选择，和肖策成亲也是我的选择，你不需要在我面前一遍一遍重复肖策的身体问题，我知道他活不了几年，你也不用浪费时间为我挑其他人，除了肖策，其他人我都觉得恶心，有人敢对我动手动脚，我会直接废了他。”


    苏糖打开锦盒，垂眸看了看里面的蝴蝶佩。


    一对。


    都雕刻了并蒂莲和蝴蝶。


    雕刻的工艺非常精细，白玉的质感很好。


    还算顺眼。


    半晌，苏糖才面色冰冷的掀起眼皮，朝建安郡主淡淡道：“我话说得很清楚，皇帝赐婚的时候，你们夫妇如果还是因为肖策的病拒绝赐婚，多事给我找其他男人，让那个男人来到我面前，说废了他，我不会手软。”


    建安郡主看着苏糖，心里突然冒出一股绵长零碎的苦涩，酸楚的疼痛几乎让她不能呼吸，只能握紧拳头，逼迫自己冷静。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提醒自己不能这样，不能，绝对不能，她要将所有的情绪都埋藏在心底，不能让旁人看出分毫。


    片刻，建安郡主已经恢复如初，眉目温静地看着苏糖，声音依旧那么温婉柔和：“好，母亲知道了，既然你如此情系秦世子，母亲也不能再说什么，总不能不通情理的拆散你们两。”


    “你父亲那边我去说，你还有几个月及笄，就算陛下赐婚，婚礼也得等到你的及笄礼之后，几个月时间够准备了。”


    苏糖没再说话，她已经确定，建安郡主知道自己不是她的女儿。


    早先苏糖就察觉到了，现在算是确定，不过也是，一个母亲，怎么可能认不出自己的女儿？而且她自始至终，都没有刻意掩饰过什么。


    这位郡主没有拆穿是有自己的打算，建安郡主那么抗拒她和肖策的婚事，大概是觉得自己占着她女儿的身份，如果有一天她女儿回来，那个时候肖策已经死了，她的女儿会很可怜。


    现在答应，估计是害怕和自己僵持下去，会对她女儿不利。


    作为母亲，建安郡主确实还算不错。


    五天后，文帝同时下了三道旨意。


    晋淑妃为贵妃。


    九皇子成渊大病初愈，由贵妃抚养。


    苏府长女柔嘉淑慎，是以婚配之年，赐婚秦王世子。


    一时间朝野后宫困惑不已，后宫是因为贵妃突然晋封，还得了一个儿子，这样的荣宠让后宫的娘娘们十分畏惧。


    不过这三道旨意，最后一道圣旨格外引人注目，朝野和各大世家议论纷纷。


    苏清和司职首辅，位高权重，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膝下唯一的嫡女，皇上却将她赐婚给了那个活不了几年的秦王世子，这道旨意看着不像是荣宠，更像是打压，是在警告苏清和要安分守己。


    朝臣们想的特别多，特别复杂，各种阴谋论层出不穷，就连和苏清和交好的朝臣都私下劝他最近要低调行事。


    首辅大人真的是有苦说不出。


    苏府里面，其他几位小姐听说这道圣旨后，都有些幸灾乐祸，几个人约着一起去看苏糖，想要看看她们这位高高在上的长姐，在知道自己要嫁给一个短命鬼之后会有什么反应。


    几个韶华正好的少女换上美丽的衣裙，点妆描朱，打扮的极为娇俏漂亮。


    进院子的时候，她们特意不让人进去禀告，就是为了不给她们这位长姐准备的时间。


    一走近，就听到裕宁有些兴奋地说：“主子，奴婢还没有见过这么多牡丹的品种，秦世子竟然能搜罗到这么多，他对主子真好，这份心意没有几个男子能够做到。”


    苏家的姑娘们：“……”


    好像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