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笙猜徐临可能气得想呕血。
好在徐临又回了,虽然回得慢,每句话又都很简短。
莯茶这一阵每天都会写点和颜笙相处的日常,或者偷走颜笙拍的两人的照片,发在朋友圈,设置只有徐临能看。
她相信徐临都看到了。
莯茶正像对待珍稀动物一样,刚回了徐临的消息并起了个新的话头,忽然弹出条信息,是盛洵的:小临和我爸见了一面。
莯茶眉头一蹙。
十几年来,盛老爷子都是根刺,深深扎在徐临心里。
即使徐临没细说,莯茶也猜出当年的情况——盛洵和徐临的恋情曝光后,盛老爷子先是极力反对,在发现儿子的反抗太过激烈后,对着这两个年轻气盛,却意志坚定的年轻人,开始使用怀柔政策,态度慢慢和缓,让他们放松警惕,再在暗地里使损招。
年轻人总是充满热情,可是这股热情又那么容易被消耗。热情燃烧的是两人的感情,他让那段源源不断提供着能量的感情渐渐冷却了。
明明都还对彼此充满眷恋,却愈行愈远。
徐临和盛洵都想过坚持,所以约定了最后见一面,谈一谈,可是盛老爷子却将儿子强行送走,徐临空等了一天,等得心灰意冷。
那时的社会风气远远不如现在开放,莯茶无法想象在盛洵离开后,徐临是怎么一个人在冷眼中熬过来的。
当面作恶的人不可怕,可怕的是表面和善,背过身却暗箭伤人的人。
这般攻于心计,盛老爷子也不愧是有名的商人。
消息里一时说不清,盛洵干脆打来个电话,低声解释道:“这些年我跟小临提过几次,他都不愿意跟我回去。昨天他忽然主动提出跟我回去,我爸说不上多后悔,但也有歉意,向他道了歉。小临没有什么表示,把自己关在书房里,一晚上没睡。”
莯茶心里微颤。
盛洵笑了笑,声音有些沙哑:“无论他愿不愿意重新正视我们的关系,目前看来,他可能想通一些事了。茶茶,他最在意的是你,说来我也有些吃醋……咳,你和颜笙要好好的,让他放心点。”
听到应声,向来万事不惊不扰的盛总似乎心情有点乱,说完就挂了电话。
莯茶这才看到徐临刚才发来的消息。
-临妈:明天下午和颜笙过来一趟。
徐临在a市的家离莯茶那儿不远,以前莯茶有事没事经常跑过去,往往打开门一看,盛洵也在。
后来发现徐临和盛洵之间那点不可言说的关系,莯茶便不再那么黏着徐临,盛洵非常欣慰,奖励了她一辆新跑车,至今还在车库里落着灰,见证父子俩的默契。
所以莯茶很久没过来了。
下午一点,莯茶提着颜笙到了徐临家大门前,虽然手里有钥匙,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擅自开门。
等了片刻,徐临板着脸来开了门,目光瞥过来,脸色看不出喜怒。
莯茶许久没看到徐临,连忙偷偷瞄了他好几眼,见他气色还算不错,紧张的情绪稍缓。
徐临脸嫩,看着还像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平时总戴着副没有度数的眼镜,本来清俊儒雅,硬是靠眼镜又添了分衣冠禽兽的气质。对外徐临长袖善舞、颇具威严,但在莯茶心里,他一直是个慈祥的老父亲。
想到徐临盛怒时说的那些话,莯茶眼神微黯,她没有面对过这样的徐临,唯恐会将她惹得更生气,小声叫:“临妈……徐哥。”
徐临的鼻头一酸,差点没撑住脸色。
莯茶怎么会和他这样生分。
养了十几年,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碎了的小孩儿,他怎么舍得。
“……进来吧。”徐大经纪人越活越回去,鼻头酸得想掉泪,眼睛又止不住地偷偷打量着莯茶,脸却板得更严肃了,“又不是没你给钥匙,在外面吹风好受?”
从头到尾,一点目光都没漏在颜笙身上,全当他是空气。
颜笙何等敏锐,看出这父女俩你偷看我一眼我偷瞄你一下的互动,心里有些好笑,轻轻拍了拍莯茶的背,进了门,习惯性地帮莯茶摘下围巾。外头下着雪,走过来的一小段路上,莯茶头发上沾了不少雪花,进屋一融化,全部化成了雪水。
徐临冷着脸递过去块毛巾,莯茶伸手想接,颜笙却提前一步接过,细心地给她擦了擦头发,耐心十足的样子像个在带孩子的奶爸。莯茶被徐临盯着,有点不好意思,悄悄掐了颜笙一把。
在家长前好歹给她留点面子!
颜笙冲她眨眨眼,眼睛似乎会笑。
莯茶被他一盯,小脾气就没了,乖乖任由揉搓。
徐临冷眼旁观,无声叹了口气,领着两人往里走。客厅临近庭院的是面透明的玻璃墙,此时外面大雪纷纷,庭院已经被积雪覆盖,一片素白,院外有几盆盛总精心养着的兰花,现在已然不知生死,倒是墙角攀出了几枝徐临随手栽的梅花,悄然吐露出白色的花瓣。
三人坐到桌边,气氛凝滞了一瞬。
莯茶捏了捏手指,刚想开口,徐临忽然看了她一眼,劫了话头:“这次出差,我和你盛叔带了点伴手礼,在楼上的书房里,自己去拿,顺便还有最近我瞧着不错的几个剧本,好好看看。”
莯茶愣了一下,眼神茫然。
今天不是公开会审吗,特地叫她过来……怎么还要支开她?徐临当然不可能承认是自己想女儿了。
他和莯茶相依相偎十几年,从未像这次一样冷战过,莯茶心里难受,他也没冷硬到毫无触动。
其实今天让颜笙来一趟就行,不过精明的徐大经纪人想了想,发现顺上女儿非常名正言顺,于是附赠了一只茶岁岁小朋友。
颜笙心里门儿清,笑了笑,揉揉莯茶还有些湿润的头发:“去吧,我和徐叔聊会儿。”
莯茶被两人盯着,只得一步三回头地往楼上走,非常希望这俩人能良心发现,开口留留她。
可惜这俩平时对她温柔宠溺的人对坐着,像是没注意到她的目光似的,安静喝着茶,谁也没开口。
莯茶郁闷地上了楼。
等莯茶走了,徐临才重新开始审视颜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