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岚晚几步进屋，脱下披肩给佣人：“晚饭准备了吗。”
佣人接过：“按照您的吩咐已经准备好了，都是二小姐爱吃的，现在就用还是？”
顾雪岚高跟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吊灯光彩夺目，映在地面上，仿佛踏着光。她往前走两步，然后脚步顿住，又退了回去，转个弯往相反的方向走，嘴里扔下一句：“你去楼上叫她。”
莯茶在浴室里，浑身湿透，水从头顶顺着发丝落下去，氤氲热气不断打在四周的玻璃门上。
手机搁在洗手池边发出嗡嗡震动。
她闭着眼，冲掉身上最后一点泡沫，耳边响起两下敲门声，紧接着是佣人慎微而克制的声音，透过门板，闷闷地传进来：“二小姐，开饭了。”
“我没胃口。”
“这……但是夫人已经……”
莯茶睁开眼，又重复一遍：“没胃口，吃不下。”
阿芳来莯家不过两年时间，不算长，说话做事都还战战兢兢，生怕哪里出差错。她来的时候还没见到人，倒是听了不少关于莯家的流言蜚语。
说是原来那位莯太太自杀去世，没过几年，莯大老板又往家里领回来一个女人。顾雪岚这三个字，说出去都没人知道，来的时候甚至还带过来个拖油瓶，一大一小。这女人坐上了莯太太的宝座，坐得还稳稳的，不管别人怎么笑都没掉下来。
可怜了莯家那位大小姐，没了妈，又看着别人这么登堂入室。
回去复命的时候，她不知道怎么说，低着头站在餐桌边上，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顾雪岚看她那副样子，什么都知道了，她拿起筷子，也不知道是不是真像她自己说得那么不在意：“爱吃不吃，有她饿的时候……你先下去吧。”
莯茶穿好衣服，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想去看看那个神秘游戏下载得怎么样，捞起来一看全是微信消息提示，放眼望去，压根找不到下载游戏的进度条。
一个叫“不要总打打杀杀”的群聊，推送消息99+。
【烧烤摊王子·妞】：我日，他最好识相，再让我碰到，见一次打一次。
【虎妞她爹】：好女儿！有气魄！
【虎妞她娘】：打到他爬不起来，臭嘚瑟几个月，真把自己当大哥。
……
周虎妞这一家人真是整整齐齐。
莯茶往上翻，内容大同小异。
虎哥人虽然已经被大家联手整治了一顿，现在还得在黑水街人民群众的群聊里供人鞭尸。
黑水街这些年不停在开发，人来来去去，搬进来了很多新住户。群里这些都是十几年前老街区的左邻右舍，几十号人，熟得就跟一家似的。
虎妞以前就经常跟她吐槽，自从有了这个群，简直一点个人隐私都没了。
偷摸翘课去网吧，网吧老板嘴上笑嘻嘻“胆子有多大世界就有多大，我很欣赏你这种胆量跟其他小孩都不一样”，然后扭头就在群里发虎妞手持鼠标登录游戏界面的高清特写并且艾特了虎爸虎妈，并附文道：你们女儿不好好上课又跑出来打游戏！
虎爸虎妈立马扔下摊子上的活，杀进网吧，追着虎妞砍了整整三条街。
莯茶拿着毛巾正在擦头发，冷不防被人艾特。
【烧烤摊王子·妞】:@mc，你说是不是，思前想后彻夜难眠还是觉得太便宜那个傻屌了。
这还非得扯上她，话题没完没了。谢俞随手打了几个字上去。
【mc】：别扯上我啊，我三好市民。
【烧烤摊王子·妞】：……
【烧烤摊王子·妞】：真有脸，你打人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你是三好市民？！
题王争霸安装成功。
莯茶对这个题王的兴趣更大一点，干脆利落地结束话题:不跟你扯了烧烤王子，打游戏去了。
两人对“游戏”这两个字的认知显然有些差异，周虎妞也喜欢玩，无论是连连看还是英雄联盟，相当博爱从不挑食。她在游戏方面还真有点天赋，以前能在黑水街耀虎扬威也是凭借着别人死都打不上去的最强王者。
于是烧烤摊王子立马来了精神，找莯茶私聊问：什么游戏，新出的鸡王之战？一起来开黑啊！
【mc】：不是。
【mc】：别问了，你不行的。
【mc】：你玩不来。
冷漠三连。
暴击。
【烧烤摊王子·妞】：不要对女人说不行，你说，你有种说出来，大姐分分钟给你打进排行榜前十。
周虎妞把烟掐灭，准备好好迎接这场女人之间的战役，结果她看到莯茶截过来的游戏界面——如果那还能称作是游戏的话，顿时整个人犹如被雷劈过、恍恍惚惚，抖着手把刚才放出去的那句狠话撤回了。
然后她摁住语音键，回过去一句：“这什么玩意儿啊！”
地狱奥数、黄冈真题、花样英语、物理化大全……有毒吧。
“这是游戏吗？这能是游戏吗？你对游戏到底有什么误解？”周虎妞内心千疮百孔，万分刺痛，最后只能从灵魂深处问出一句，“好玩吗？！”
【mc】：不知道，应该还行吧。
【烧烤摊王子·妞】：……
题王争霸整个区玩家在线人数不超过四百位，冷门又简陋，充斥着一种随时都有可能倒闭的气息。
进去之后就是随机试卷检测，获得一定积分之后才可以进入第二轮：刷题和一对一pk。
这游戏还有小喇叭功能，左下角有个小框，滚动屏幕，促进玩家之间的交流。只不过这个交流的内容……
“年级前十”对“英语课代表”说：来比比微积分，我一定把这份耻辱送还给你。
“英语课代表”对“年级前十”说：因缺思婷。有意思吗，你有这个功夫不如多去背背英文单词吧。你的英语，恕我直言，你根本不能熟练掌握八级词汇，词汇量只停留在四级是没有前途的，你自己好好反省反省。
“中华文化之美”：背什么英语，劳累的时候来中华文化的海洋休养生息，文言文pk，自定义、双倍经验，房间，等一个有缘人。
“我爱学习”：求大神解答一下b卷第十三题，零或负一不是最终解？是这个函数限制条件给的不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