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璐站起身，来到一个女性义体前，依法炮制地为她填充能量。


    待那具女性义体醒来之后，孙璐从她口中得知的状况，与从安松嘴里得知的相差无几。


    女性义体的【思维id】同样也被占用了。


    孙璐问道：“你们在‘天堂’生活的时候，有没有听过有人逃走的消息？”


    两人异口同声：“没有。”


    “通过用取代逃走者的【思维id】的方式，来隐瞒这种负面新闻么？或者……是在向‘天堂’的居民，发出‘无论你逃到哪里，都无法逃脱我掌心’的警告？”


    孙璐思索着。


    林飞看向远方：“这里的义体少说也有几千具，要是把他们都给救活了，我们就拥有了一支军队。”


    孙璐说道：“能源是个问题。”


    林飞笑道：“你有着制造发电站的知识，而我有着创造所需材料的能力。”


    孙璐皱着眉头说道：“就算如此，也只是为制造发电站创造了一种可能性而已，要想真的制作出来，我们需要很长的时间，况且……我们为什么要制作发电站？只是为了救这些人？”


    林飞说道：“我们要想得到公司的技术，只靠我们自己是没那么容易办到的，但只要有人能够分散他们的一些注意力，事情就会变得简单很多，我们需要帮手。”


    孙璐思索了片刻，终于点头说道：“我们可以试一试简单的燃煤发电站。”


    她环顾了下四周：“这里的高楼大厦被弃用了，我们可以试着利用起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你说的那种事需要大量时间。”


    林飞说道：“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


    手环的能源虽然很充足，但也没办法供应数千具义体正常活动，他们救了安松和女性义体甄凝之后，就没有再救助其他人。


    孙璐给了林飞一张清单，让他试着用【全息解构】的力量制造出来清单上的东西，自己则随手拉着一具义体进了旁边的大楼，开始对其进行研究。


    这一日，厄娜找到正在用【全息解构】的力量制造发电站素材的林飞，说道：“她在拿这里的义体做实验，这是不是有些不人道？”


    林飞说道：“只要【思维晶片】没有被销毁，他们的义体就算碎成渣滓都不会有事。”


    厄娜理解不来这种事，皱眉说道：“虽然他们的身体就像‘岩石魔像’一样不是血肉之躯，但就这么拆解他们，不太好吧……”


    林飞说道：“这种道义上的事，你可以去找安松和甄凝问问，他们是这个世界的人，他们的意见才最有参考价值。”


    “好吧……”


    厄娜叹着气，在大楼的另一侧找到安松，询问了他这方面的事。


    安松的态度比林飞还要更加不在意：“只要我们的【思维数据】没被彻底销毁，我们就不会死，义体只是个区别罢了，怎么换都没问题。”


    甄凝对此事的看法跟安松相差无几。


    厄娜感觉自己的世界观被刷新了一番，她实在无法理解这种事，但既然当事人都不在意，她这个路人又何必去在意呢？


    在这片被黑暗笼罩的世界里，很难感受到时间的流逝。


    过了不知多久，孙璐终于将这些人的义体构造研究清楚。


    这一日休憩的时候，孙璐趁机向林飞打听创造发电站原料的事。


    林飞轻快地说：“还差最后一种。”


    孙璐点头，拿出另一份清单，说道：“创造完那一种，再帮我个忙。”


    林飞一窒，拿过清单：“这是什么……”


    孙璐说道：“义体的构造原料，我想试着亲手创造他们的义体。”


    林飞很是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孙璐说道：“我想亲眼验证【自我意志】这种东西的存在。”


    林飞吃了一惊：“你要……怎么验证？”


    孙璐说道：“他们的【思维晶片】没有什么无法理解的地方，只要材料充足，我完全可以制造出来，理论上来说，只要在里面导入【思维数据】，我就能创造出一个像安松和甄凝一样的‘人’。”


    林飞皱眉：“然后呢？”


    孙璐哼了一声：“然后？如果我成功了，就说明【自我意志】只是个谎言，人类的本质，只不过是由与外界进行信息交互的器官采集来的数据，加上基因形成的‘数据集合体’。”


    林飞见她没有主动说下去，问道：“失败的话，就证明【自我意志】是真实存在的？”


    孙璐点了点头：“我期待我的失败。”


    林飞很不理解：“为什么？”


    孙璐撇了撇嘴，凝重地说道：“如果人类的本质是数据集合体的话，那就意味着人类是可人为创造，人为复制的，我们不再特别，也不再唯一，我们就像……就像流水线上生产的商品，即便死了，也还有替代品，而那个替代品跟我们一模一样，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孙璐顿了顿，心情沉重地说：“还有比这个更让人绝望吗？我们每个人相对于宏观的世界来说，都像沙子一样微不足道，只有我们自认为拥有的‘唯一性’，才能给予我们些许安慰，要是我们连‘唯一性’都没有了……我们……我们就真的成了沙漠里的沙子，多一颗，少一颗，对这个世界而言，完完全全没有一丝一毫的不同……”


    每个人在年幼无知的时候，都以为自己是“最重要”的，也是“最特别”的。


    随着年龄的增长，现实会告诉我们，我们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重要”。


    但无论现实多么残酷，我们终究不会放弃相信自己拥有“特别”之处。


    因为，我们的“特别”，使得我们“与众不同”，也使我们变得“不可替代”。


    我们的生命，才因此变得珍贵无比。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希望自己意外死亡之后，亲人朋友会满不在乎地说：“拿他的记忆复制一个回来就行，反正跟以前没什么两样。”


    林飞就算再怎么愚昧，也能感觉到这件事的严重性。


    “我期待……你的失败。”


    林飞深深地叹了口气，如此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