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应该是这样的……”


    林飞往后退了一步，下意识地拒绝，但他的声音却没有了之前的坚定。


    夏弥说道：“你现在，还是你所认为的‘人’么？你的力量已经脱离了你们种族该有的范畴，你已经不再是你所认为的‘人’。”


    林飞摇了摇头：“我还是人，因为我还没有放弃这个身份！”


    夏弥笑道：“我见证过无数个【绝境种子】孵化时的时代，在那些时代里，出现过无数个食用【绝境果实】，获得超然力量的人类，他们都像你一样认为自己是‘人’。”


    “他们用那股‘天赐’的力量，跟我们做着无意义的抗争，但是他们赢不了，只能等待【绝境种子】孵化后的力量消散，世界重归平静。”


    “不过，他们虽然赢不了，但也成功对我们造成些阻碍，那些人在我们眼里，就像你们眼里的那些懒得去征服和规划的‘野生动物’。”


    “等【绝境种子】的力量消散，这世界不再适宜我们生存时，‘野生动物’就成了主导，他们开始驯服那些我们曾经驯服过的‘牲畜’，直到有一天，那些‘牲畜’中的某一员发现，那些强大的‘野生动物’不像曾经那样强大了，他们超自然的力量跟着【绝境种子】一起消失了，他们也会流血、也会死亡，于是温顺的牲畜们就开始为了自己更美好的未来反抗‘野生动物’的压迫了。”


    “然后呢？等下一颗【绝境种子】孵化，我们再次来到这个世界，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的循环、重复，宏观来看，很没有意义，对不对？但实际上，你们这些‘人类’会觉得自己的人生很有价值，为什么呢？因为你们拼搏了，抗争了，为了自己的未来努力了，伟大的人，还在历史上留下了自己的名字，在这个世界建造出的令自己自豪的文明。”


    “我们都在‘弱肉强食’这一条真理的约束下存在，你拒绝它，不就是在拒绝自身存在的意义么？”


    夏弥不断地说着冲击林飞三观的话。


    林飞脑袋一团浆糊，但他很清楚，必须拒绝这种思想，拒绝这种理念，这样是不对的！


    “世界被设计成了这样，不是我们的责任，是造物主的责任！你应该反抗，寻找改变这种设计的方式！”


    “改变？”


    夏弥哼笑一声：“你以为世界是为了会出现这条‘真理’的？”


    林飞一怔：“造物主的恶趣味，不是么？！”


    夏弥摇了摇头：“并不是，因为，这是世界自身进化出的‘完美真理’，你知道‘完美’的定义么？”


    林飞隐约记得莉莉丝说过的那句话：“能够自身永远证明自身存在意义的存在……”


    夏弥笑道：“没错，‘世界’也是向着‘完美’的方向发展的，它这么个庞然大物，要怎样一直保持自身存在的意义？或者说，让自身无暇去思考自身存在的意义？那很简单，分割成一小片一小片，分割成一层又一层，它们互相支撑，互相依靠，互相证明自己存在的‘意义’，而这个意义就是‘底层是为了支撑上层存在’的，而‘上层是为了探究底层存在’的，它们彼此都向往着了解双方的世界，却又怎么都了解不到，模糊、朦胧的距离感，就是世界进化出的‘意义’。”


    “等级，是自然进化的结果，也是‘世界’变得‘完美’的结果。”


    林飞头痛欲裂：“肯定还有更好的方式……等级，一定有办法抹除！”


    夏弥看向他：“抹除之后呢？”


    林飞说道：“至少，世间所存在的一切事物都将是绝对平等的存在。”


    夏弥说道：“那么，这样的世界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向着其他的世界展示自己的美好？”


    林飞愣住了，如果完美世界存在的意义是为了向其他世界展示自己的美好的话，那么“等级”依旧存在，只不过存在的方式变了一些！


    “等级就是意义……阶级就是意义……”


    无数的理论与依据全部导向这个令人不想承认的结果。


    “平等、自由、不存在阶级差距的世界……是不存在的。”


    “人……需要有可以欺压、鄙视、嘲笑、反抗的对象……才能拥有存在的‘意义’……”


    夏弥说道：“接受吧，这个世界是‘完美’的，不需要改变，也不需要挣扎，处在什么样的地位，就扮演什么样的角色，乖乖接受命运，就好了。”


    林飞怒视着她：“那么，你觉得我的命运是什么？”


    夏弥说道：“你的命运？是根据你的需要来的，而你需要的东西，你都可以自己得到，你摆脱了这个世界强行安排在你身上的命运，你掌握了自己的命运，然后呢？你应该享受你的生命，去做些令自己欢乐的事吧，不要再多管闲事，你现在也管不了，因为承担不起杀了我的代价。如果你不想看到这个世界未来的样子，就去找个地方藏起来，我保证不会让我的人去打扰你的生活，对了，你还可以带着所有自己在乎的人，至于等【绝境种子】的力量消散之后，你是想扮演重建人类文明的引路人，还是做一个与世无争的旁观者，就是你自己的事了。”


    林飞不甘心地说：“所以，所有世界的人类的命运早就已经注定，人类必然会被你们摧毁文明，人类必然会成为你们饲养的牲畜，人类也必然会在你们离开后崛起，然后一次又一次的……”


    夏弥笑道：“对，没错，你可以除掉这个世界的我们，也可以除掉下个世界的我们，还可以继续干掉下下个世界的我们，但我告诉你，世界无穷无尽，并且还在不断的因为里面个体选择的差异而产生新的平行世界，你除不尽的，你杀不完的，你终有一天会疲倦，终有一天会怀疑自己，也终有一天会放弃，答应我，不要做那种注定无意义的事，那对你没好处。”


    “我……”


    林飞深深地叹息一声。


    “我在反抗些什么……”


    他心里有些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