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能远离剧院?”
重九斤这是明知故问,侏儒愤恨的瞪着眼,双眼通红满是血丝,脸色惨白,身后的巨大虚影彻底干瘪。
无法动弹的侏儒趴在地上笑的比哭还难看,不断喃喃着“没有我,他们一个也活不下去,最后还不是和我一样。”
“哈哈哈,你害死他们了,哈哈哈......”
侏儒越笑越大声。
重九斤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持续了好几秒,脑海中快速涌入一段段记忆闪回画面。
父母双全,兄友弟恭,温馨快乐的大家庭,总是充满欢声笑语的一家人,唯有沉默的侏儒男孩画风突兀,总是静静的留在角落。
冲浪,滑雪,跳伞,一家人经常去世界各地度假,侏儒男孩总是处在旁观的视角,永远静静的看着。
直到全球星爆发生,那一天地震突发,只存在于影视娱乐作品中的世界末日出现了。
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只有他还是那个旁观者,看着人们尖叫逃窜,侏儒男孩被救援,被送去治疗。
地面开裂塌陷,车辆失控碰撞,全乱套了,逃亡过程中差点摔落地缝中,父亲为了救他不惜主动砍断绳索减少负重增加他的活命机会。
网络通讯所有信号中断,无法与外界联系,猖狂的犯罪份子开始作恶,因为食物短缺侏儒男孩的母亲将所有食物让给他,两个兄长每日外出寻找其他幸存者寻找食物药品。
环境开始剧烈变化,魔都也成了名副其实的魔都,妖精出现了,某些市民觉醒了特殊的天赋能力。
生存环境变得更加危机四伏,一家人都竭尽全力的保护行动不便的侏儒男孩。
如果,侏儒男孩的视角不总是那么冷冰冰的,灰暗的,这一幅幅记忆画面每一帧都是温暖有爱的家庭记忆,一个幸福的享受家人宠爱保护的男孩。
显而易见,侏儒男孩本人不是这么想的。
如果重九斤没有看错的话,记忆画面中出现的那一家人中侏儒男孩的两个哥哥也是无法动弹排排坐的幸存者一员。
重九斤整理了记忆片段后敏锐的抓住了其中关键,沉默了十几秒,“原来如此。”
一开始她还有些想不通的地方,现在就理顺了,想通了仍然觉得不可思议。
并不是行动不便逃生的时候没赶上大部队被落下后报复社会而是“你想做救世主?”
重九斤蹲下身右手掐住侏儒的脖子,“因为你想做救世主你想证明自己是一个有用的人,你渴望证明自己是一个强大的可以保护所有人的英雄,你想成为全世界所有人关注的对象所以你就选择囚禁幸存者?”
请问你是变态吗?不想过于刺激对方最后这句话重九斤咽回去了。
变态的脑回路你不要猜,猜你也猜不明白。
侏儒就像是被踩到尾巴的狗瞬间暴怒。
“不可以吗?我身有残疾就没有资格吗,为什么我就只能是角落里的旁观者,为什么发光的一定是他们,为什么不能是我?”
侏儒认为自己从出生那一刻就是被诅咒的开始,父母郎才女貌,两个哥哥高大英俊,只有他是家里的异类。
一个膨胀的气球。
重九斤看着眼前的侏儒,巨大的黑色虚影已经瘪了,这时候看得更清楚一些,侏儒的真灵还真是一个气球,甭管吹起来后的模样有多么庞大可怕,可本质仍然是一戳就爆的气球。
记忆片段中并没有任何关于剧院,防御结界,人偶精的信息,侏儒为什么不能离开也没有相关信息。
既然任务要求中有提到保护魔都市民,重九斤直觉这件事很重要,有必要问一问。
这个侏儒觉醒的天赋大约是傀儡师一类,她对天赋觉醒了解不算多不敢随意下定论。
“你觉醒的天赋是什么?”
侏儒不想说,可是脖子被掐住,他能感觉到有什么尖锐冰冷的东西刺入身体里,掐住了他的灵魂。
“你可以选择不说,可是你很可能就要死了,难道不希望有人能把你的事迹传扬出去吗?”
“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到了吧,这片商业区因为全球星爆的原因成了独立空间,地球还还在哦,还有好几亿人口。
你想要在这里默默死去还是能在地球好几亿人口心里留下记忆,地球和宇宙其他文明也建立了外交关系,搞不好你就身残志坚的故事就红到外星球去了......说吧,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也许哪一天会有关于你的传记,传说,全世界全宇宙的人都会知道你的名字,你的事迹......”
侏儒心动了。
“名垂青史,名扬寰宇,想想就有些小激动呢,你再也不是那个只能坐在角落看着别人拥有灿烂飞扬人生的天生失败者,没有人能够无视你,也没有人会再用同情可怜的目光看你,你不想吗?”
“想。”
侏儒行动了。
死导“......”重同学是个大忽悠,忽然对未来充满信心。
侏儒说的比那些吊着最后一点灵力的死灵们清楚多了。
侏儒觉醒的天赋不算很特别,傀儡师,能够通过催眠等方式影响他人神智,甚至命令指示他人为己所用。
而让他变得特别的就是那座剧院。
“......是命运选择了我......”即使事到如今侏儒也没有丝毫后悔,他只是愤怒于重九斤的出现破坏了他的计划。
侏儒在剧院里许了一个愿,而作为交换他必须付出相应代价,永远也不能踏出剧院地下室一步,否则将会失去所有。
“我辛辛苦苦的寻找幸存者,他们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乖乖的坐在那儿就能活下去,有什么不好?”侏儒看着重九斤,继续笑“既能让他们免于外界的生命危险,又能维持防御结界的能量供应,对大家都好,不是吗?”
侏儒话锋一转,提议道“你把送回去,你带我回剧院,我放你走,对谁都没有影响,我还是能继续拯救幸存者,那些人还有救,现在还来得及......”
果然如此,幸存者们之所以那么虚弱是因为他们身体的灵魂能量被源源不断的抽走。
不直接杀了是为了能够拥有长效的能量源泉。
怪不得呢,侏儒只是一个可以用来收集控制电池的工具。
重九斤看了眼不远处破了一个洞的剧院,还是得再回去一趟。
侏儒见重九斤沉默还以为有戏,正打算继续游说被重九斤忽然开口说出的话打断了思路。
“和侏儒签订契约的很可能也是恐怖电影道具。”
重九斤松开放在侏儒脖子上的手。
“你说什么?”
“你在和谁说话?”
侏儒的笑容终于挂不住了,“你在说什么?”
侏儒瞪着重九斤,他的脸正在快速干瘪,就如同他的真灵,一只漏气了的气球,很快就要没气了。
重九斤诚实的说道,“剧院展览的恐怖电影道具成精了,还成功忽悠你为它卖命,我现在要去替你收拾烂摊子了。”
侏儒的脸上毫无血色,白的发青。
“你其实早有察觉吧?”
重九斤在脑海涌现记忆闪回片段时就意识到侏儒和她接的任务有关联,要么和恐怖电影道具相关要么和市民失踪有关。
目前看来这位侏儒同志还是个关键先生,没准和两个任务都有关联。
去剧院找道具之前,还有点事要做。
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仔仔细细的将右手擦了一遍再随手扔掉。
侏儒气的脸色更糟了几分。
这时一道疾驰的闪电出现在重九斤的视线中,天上还飘着好几个被当成风筝的幸存者。
兰戈看见重九斤后一个急刹车热情的挥手打招呼“状元,总算找到你了。”被带飞的幸存者们砰砰砰砸到地面上。
重九斤下意识闭上眼屏住呼吸,她还真担心那些人被砸出个好歹来。
还好,张队等人的身体素质过硬。
在脱离了剧院环境之后,幸存者正如侏儒所说绝大部分像是脱水的鱼,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而刚刚被抓进去,还没呆多长时间的张队几人状态要好很多。
每个人的动作都很统一,但凡是还能动弹的无一不是趴在地上一顿狂吐也顾不上说话。
“我怕速度不快带不起来那么多人,一不小心就超速了。”兰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别担心,多飞几次你们就能习惯了。”
眩晕的众人“......”不,他们并不希望还有下一次。
重九斤看了眼张队被疾风刮出两坨高原红的脸蛋,亏的是有络腮胡挡着,不然就成猴屁股了。
好一会儿之后张远军总算是缓过来了,颤颤巍巍站起来“这个侏儒怎么回事?”
一众幸存者脸上满是茫然和呆滞,他们仍然一动不动,离开剧院对他们来说似乎真的毫无意义。
他们躺在地上全身上下唯一能动的仍然只有眼睛,看着阴沉沉的天空眼角有泪滴滑落。
这些人上一次亲眼看见天空不知道是多少年前了。
重九斤把剧院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当然也包括恐怖电影道具成精这件事。
连路边的人形立牌广告、服装店塑料模特都能成精,恐怖电影道具成精也没什么不能接受的。
拓荒队员们很快消化了这些信息。
重九斤怀疑他们并不是第一次听说有妖精存在,社长也说过去了学院之后才能有渠道学到更多知识接收更多信息,这几个拓荒队员都是荆楚学院的高年级生,听过见过也是有可能的。
重九斤看了眼张队,疑惑道“你怎么被抓住的?”
重九斤这纯属直白的疑问句,她是真的想了解一下过程,兰戈被忽悠去她不意外,可张队身为安管司的一员应该不至于会被人偶精几句话糊弄了吧。
但转念一想,遇见的毕竟是以假乱真的比基尼大姐姐,被分心了也不是不可能。
“喂,把你狐疑的目光收回去,我是主动跟进去的。”
“哦,我懂了。”
张队摇摇头,“我怀疑他们有问题,主动跟他们去剧院,没想到剧院里还囚禁着很多人,进入剧院后不久我被带去了所谓幸存者安全屋,进去之后身体逐渐不受控制。”
一想到当时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灵魂仿佛被封印在体内,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感觉张远军就不禁打了个哆嗦。
太可怕了。
其他几名拓荒队员也分别讲述了他们被比基尼大姐姐忽悠的过程,以及进入剧院后的遭遇。
关键果然还是在剧院的秘密地下室。
所有人都是在进入那一层之后忽然失去了身体控制权,意识却前所未有的清醒。
还有什么比眼睁睁看着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更令人恐惧绝望的呢?
这就是那个道具要的效果。
重九斤点点头,转身朝剧院走去。
“你去哪儿?”
“去剧院捡东西。”
“我和你一起。”张队开口后就看见重九斤不太确定的眼神。
“还是算了吧。”重九斤转头对兰戈说道“他们的安危就交给你了。”
“放心。”
重九斤重返剧院直达秘密地下室。
这时候重九斤已经从一个死灵口中得知这间地下室当时也是恐怖电影道具展的一部分。
这个死灵是剧院的工作人员,当年躲过了第一波地震却没能逃过侏儒的魔爪。
“这间密室是恐怖电影道具展的特殊展品柜。”
小熊猫抓住地毯掀开一角,地毯被掀开后露出了道具的真面目。
即便只看见三分之一也能看出这是一副鲜血绘制的法阵。
诡异的血腥图案让人看一眼就觉得不舒服。
这当然不是真正的法阵,而是成了精的恐怖电影道具,重九斤没看出来这是出自哪部电影,反正也不重要了,这妖精被阿格里的自爆炸的破了防。
这道具不甘心无法离开剧院,于是和侏儒一拍即合。
恐怖电影道具成精后需要恐惧作为养分,这才是收集囚禁幸存者的原因。
重九斤每走一步都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阻碍。
剩下的幸存者仍然保持排排坐,视线不由自主追着重九斤。
眼看着去而复返的人蹲下身,伸手轻拍了两下地板,无法理解她在做什么。
“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