噪音轰鸣的车厢里,四人的世界显得如此安静。
马尔斯站在原地,万没想到刚才他们要寻找的吴擎,居然出现在了这种不合时宜的时候。
四人沉默着,谁也没开口。
“真是好久不见。”吴擎打破沉默。
“简直如隔三秋。”马尔斯挤出笑容,牙齿间还卡着牛肉带血的肉沫。
两名持枪的乘警正好从第四车厢走过来,目光狐疑的盯着四人。
“我们应该暂时放下仇恨,在这趟火车上有猎犬的味道,就是那名剃头匠,每次他追到猎物,都会把他的头皮剥下来当做收藏品,我想你应该不愿意成为他展柜里的一员。”马尔斯压低声音道,“我闻到他了!”
“冤家宜解不宜结,这是我们东方的古话。尤其是我们有共同敌人的时候。”吴擎同样低声道。
“那太好了。”
“不能再好!”
两人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张开双臂,夸张的拥抱在一起。
“几位先生,你们想要叙旧可以去各自卧铺隔间,或者去前面的餐厅,这个狭窄的过道可不是聊天室。”一名乘警冷着脸道。
“抱歉,只是太长时间没见了,有时人会很难控制住自己的情绪。马上我们就离开。”吴擎偏过头。
“最好是这样。”
乘警敲着棍子,挤过四人。
吴擎右手紧紧勒住马尔斯,左手放到了腰间,伏在他耳边,声音微弱却又刺人:“你的人头很值钱。”
“你的也不差。”马尔斯回以同样尖锐的声音。
两人衣服下面,手枪互相指着对方的腹部。
在短暂对峙后,两人几乎同时放开手,马尔斯艾伯特走向了第五车厢,吴擎则带着一曲大师,来到了三号车厢的座位。
安楠已经睡醒起来,看着车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怔怔出神。
吴擎带着一曲大师坐了下来。
“女士,又见面了。”一曲在度见到安楠,确定这位女孩安然无恙后,他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为了妖刀抛弃一名手无寸铁的女孩,这种滋味实在不好受。
尤其是自视甚高的他。
若不是妖刀关系甚大,他也不会做出这样的举动。
“大师也去哥伦比亚?”安楠脸色如常。
“去哥伦比亚取回一些东西,接着坐船回东瀛。”一曲解释道。
“叙旧可以先等一会。”吴擎从怀里拿出一本由几张纸装点,道:“大师,我们在做个交易如何?”
“这是……”
一曲缓缓拿过那几张泛黄的纸张,扉页上有几个笔力遒劲的大字“柳生新阴流·无刀取”。
他手紧紧捏住纸张,浑浊老眼里精神大盛:“吴先生,你要我做什么?”
吴擎指着安楠:“劳烦一曲大师保护好她,这躺路上可能不太平,我一个人害怕出什么闪失。”
一曲缓缓放下册子,“吴先生,就算没有你的委托,我也会尽力保护好这位小小的女士。实不相瞒,曾经独自离开让我饱受煎熬。我的家族、我的武道,都不允许我在度抛下一名女孩逃走。所以如果是这个要求,吴先生还请收回这册秘籍。”
“好吧好吧,大师如此,到显得我太市侩了。不过既然已经拿了出来,我也不好在收回去。”
“那还请吴先生换一个委托。”
吴擎看了一眼不说话的安楠,道:“请大师用性命保护好她,不知道这份筹码够不够?”
一曲把册子收入囊中,沉默片刻,沉声道:“够了!”
“我能保护好自己。”看着一曲离开的身影,安楠小声道。
“用枪吓唬别人吗?”吴擎舒服的靠在铺床边,半眯上眼。
“我会开枪!”
“那你很棒。”
“吴擎,是不是出事了?”安楠忽然盯着他。
“有点小问题。”吴擎脱掉外套,躺在了自己铺床上:“马上天黑了,赶紧睡,夜长梦多。别关心大人的事情。”
“我不小了。”
“你也不大。”
安楠说不过吴擎,干脆脱掉鞋子,缩回床上,平躺着盖住棉被。
天色渐渐黑暗,车窗外的光线消失。
一望无际的旷野平原上,是无数萤火虫飞舞的光芒,好像是亮起的漫天繁星。
今晚月色出奇的美。
“吴擎,你说我们能回家吗?”
“是你回家,不是我们。”
“哦。”
安楠抓着胸口的吊坠,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时间推移,夜色深邃。
等到整个世界都彻底安静,只剩下车轮与铁轨哐当的摩擦声,吴擎从床上睁开眼。
他翻身起床,把手枪别在腰间,拿起西装。
准备好之后。
隔间门被缓缓打开。
吴擎借着窗外射进来的微光,开始向三号车厢出口前进,车厢首尾在6点过后便有警卫关闭了每节车厢的厢门。
不过他的目标并不在这儿。
来到3号车厢与4号车厢的交接处,吴擎走到角落里,用力扳开了车窗的锁销,推开窗户。
狂风灌进来,带着山野荒莽的气味。
由于3号车厢都是独立的隔间,这扇窗户却处于公共区域,此时走廊空无一人,并没有任何人发现吴擎。
小心翼翼的用手抓住窗沿。
吴擎半个身子探出火车,狂风像是刀子般割在脸上。
他双臂抓住了窗沿上方的铁杠,一用力,整个身子跃出了火车车厢,双脚踏在窗沿,双手抓住火车外顶。
车厢顶部外面绑着大大小小的行李,两边的铁杠就是固定点。
吴擎全身发力,向上一跳,稳稳的落在行李中间。
经过这一系列运动,他只感觉口腔里腥味弥漫,胸口有一股血气涌上来,侵满了整个舌苔。
病情在度恶化了。
吐出血沫,吴擎站起来,拔出腰间的手枪,半弯着腰在车顶挪移。借助着行李挡住冲击力,他终于来到了第四号车厢顶上。
他沿着窗沿顶,搜索着马尔斯和艾伯特可能存在的位置。
正在这时。
四号车厢忽然传来一道玻璃破碎的声音。
在车厢顶的吴擎听得极为清晰,循着声音,走到了车窗破裂的位置,向下一看。
正巧。
满头棕色的脑袋探出车窗,向上看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把黑洞洞的手枪,以及一个让他咬牙切齿的男人。
“好久不见,马尔斯。”
砰!
枪声回荡在旷野中,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