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十一,黄历六月初九。
宜出行、裁衣、修坟,忌行丧、破土、祈福。
日上三竿,阳光已经照射进了房间里。
晨练结束的吴擎坐在地上,静静的让自己心跳平缓。
昨天那位屠夫端着一个木托盘走过来,里面是一套黑色功夫袍:“小师傅,候大师让你换套衣服。”
吴擎摸着功夫袍细致的布料以及有些年生的款式,眼神严肃道:“有心了。”
换上衣服。
吴擎整个人气质一变。
在黄沙盗里养出的匪气此刻尽数敛去,两分武人的锋芒外露。
哗啦……
这个时候,铁门被拉开。
侯师傅手里抓着一把精钢长刀,像是在水里滚了一圈,每一步踏在地面上,都会印出一个汗水构成的脚印。
“全长三尺,刃长二尺半,刃宽一寸。吹毛断发,削骨如泥。”
侯师傅轻轻一插,唐横刀刃没入地面,重重插在上面,“现在他是你的了,取个名?”
“就叫他不攻吧。”
吴擎抓起刀,用布把他整整齐齐的包裹好,不露锋芒。他重新走到左边的柜台,拿过三炷香,插在关二爷前面的香炉里。
“去吧,这是我造的最后一把杀人刀,别让他蒙尘。”侯师傅重新坐上了椅子,拿起旱烟袋,吧唧吧唧的抽起来,声音长吁短叹:“你们年轻人,身怀利器,杀心自起啊。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蜀中,吴擎。”
吴擎走出房门,正午的眼光有些刺眼。
他不顾四周人的目光,把愤怒骑士从乐园印记里拿出来,跨坐上去。
嗡!
机械的吼声响起。
愤怒骑士四根烟囱里排出黑烟。
吴擎一踩油门,愤怒骑士便呼啸着冲了出去,像是一团涌动着的黑色闪电。
“侯大师,他走了。”屠夫走进房门。
侯天力微不可查的点点头:“这一去,怕是见不到了。”
“那您为何还为他铸刀?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他以那种理由来找我,我又怎么可能拒绝他,怎么能拒绝他……”
……
正午的阳光极其刺眼。
哥伦比亚港口的广场上,平日里稠密的人群已经被强制疏散,此时整个广场空荡荡的,充满着肃杀的气氛。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这里将会有一场精彩的表演。你们会见证帝国的铁血手段,也会知道我们是如何守卫你们的安全。我们在整个联邦帝国,整个西部奔波,就是为了除掉这些反对帝国的害虫。你们今天会见到,你们每个月的纳税到底是多么值得!”
一处临时搭建的高台前面,克烈上校正做着声嘶力竭的演讲。
他前面是一群体面的人。
也就是处于联邦帝国上层社会,但又不是那么忙的人。他们关心着时事,担心自己那天的利益或者权利受到侵害,却又喜欢侵害别人的利益。
他们每天衣着光鲜,掩盖暗地里的累累恶行,只是为了让人看上去觉得体面。
因为他们是“体面的人”!
而这群体面的人,显然也会关注帝国头号通缉犯,吴擎。
因为这个人已经威胁到了他们利益。
卢克有些不耐烦这种场面,坐在椅子上打盹。显然他坐在这里的唯一原因只是为了杀掉吴擎。
他不允许自己蒙受一而再再而三失败的耻辱。
达纳先生是这群体面的人中,地位最尊崇的,但他又和这群人有所不同。他很忙,且拥有实权。他今天会来这里,也是因为吴擎。
他要亲眼看到这名暴徒死掉,这才能让他安心。
“达纳先生,上校。卢克大人,上面传话过来了。”这时候,一名侍从走过来,手里紧捏着一张纸条。
“现在我们没空,赏金高达五万的通缉犯正在向这里赶来,我们要做好十足的准备,确保万无一失。而且还有先生女士们的安全,我们也要负责。”克烈上校板着脸。
“上校,您最好还是看一下,这是从自由军工厂传来的命令……”那名侍从小声提醒道。
三人脸色动容。
达纳接过纸条,只是扫了一眼,就皱起眉头:“自由军工厂让我们堂堂正正的打,要赢得光彩,不给其他人嚼舌根的机会,同时也是在向西部展示武力。办好了这件事,自由军工厂会给予我们三人进入军工厂的权限,你们怎么看?”
“因为某些人的疏忽,这吴擎在赏金猎人圈子里和西部都出名了,什么绝影悍匪,让执刑官束手无策的男人,剃头匠的天敌。这全赖我们的第六执刑官啊,毕竟让对手逃掉了三次。自由军工厂会做出这种决定也是情有可原。”
克烈在一边阴阳怪气。
卢克紧捏拳头,眼神像是头嗜血的狼:“我会亲手除掉这个错误,那些埋伏的枪手也没有什么用,异种很多都不怕枪。”
“那好,我让他们撤走。等下我们就看你的表演了,卢克。”达纳语气轻松。
卢克虽然是第六执刑官,但是论各方面的实力,他可是一点都不输给第一那位,只是出声差了点,才会在现在这个位置。
前方巨大的绞刑台上,一曲已经被吊了一天一夜。
滴水未进的他,生命像是风浪中的烛火,随时都会熄灭。
真正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
克烈走到绞刑台下,一拉绞绳,一曲便发出惨绝人寰的叫声。
“老东西,还挺有活力啊。”克烈语气愤恨,瞳孔充血的盯住他:“现在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想死?”
“我一把老骨头,死不是很正常吗。”一曲胸口剧烈起伏着,深喘着气。
“哟,看来你是一心求死了。”克烈单臂牵着绞绳,每拉扯一下,一曲浑身就像是要散架一样。
“老狗,我可不会让你这么轻松死了。等到那个不怕死的家伙来了,我才会在他面前亲手处决掉你。”
“我死不死,和他有什么关系。我和他,只是做了一场交易。你们不了解他,就算把我大卸八块,他也不会眨下眼睛。”
一曲摇摇头。
“那就等着看吧。”克烈松开了绳索。
卢克也走上了绞刑台,头掌放在额头遮住阳光,眯起眼睛看着太阳。
“正午了。”
他用一根手指头摸了下鼻尖的汗水,喃喃道:“也该来了吧。”
这个时候。
在广场另一边的入口,响起了噪耳的机车轰鸣声。
众人目光里。
一团燃烧着的火焰向广场中心冲来,速度快到难以想象,像是从天而降的陨石。
“它是什么东西?告诉我,这是什么?”
“不会它就是那名通缉犯吧?”
“oh,fuck!达纳先生,你们真的能处理它?”
一群体面人慌乱起来。
达纳脸色微有些苍白,咬着牙齿:“别慌,这妖人只会些这种上不得台面的鬼巫术,这里是帝国的腹地,他翻不了天!”
骚乱的苗头被压了下去。
但此时,那辆燃烧着熊熊烈火的摩托车已经冲到了绞刑台上。众人总算看清楚了车上坐的人。
那是一名黑发黑瞳的亚细亚人。
他全身包裹在火焰里,头颅像是一颗太阳,持续的散发着光和热。
可偏偏。
这火焰却伤不到这个人分毫。
连他身上的衣服都没有燃烧起来的迹象,只是上面附着着火焰,给人一种全身燃烧起来的感觉。
在众人的目光中。
这辆火焰战车一路狂奔,以极其古怪的姿势冲上绞刑台,沿着支撑绞刑台两边的巨大逆风直上,速度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力,让他冲上了与地面差不多有70度的弧形台柱顶端,停在了中间的横梁上。
整个绞刑台的外架呈现“几”字形,如今愤怒骑士正好停在左边顶端。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到了顶部。
吴擎从车座下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整理好衣衫。
紧接着。
他伸出右手,指向脚下,手心向上,食指弯曲,居高临下的吼道:“来啊!”
这一刻。
卢克双手手腕处冒出了滚滚的黑色火焰,他耳根后面的黑月印记散发出诡异的光芒。
众人都被这一变化惊呆了。
但更加夸张的还在后面,冒出黑火的卢克双手抓住绞刑架右边的支柱,身体像是灵活的猿猴般在上面攀爬跳跃,几秒钟时间就来到了吴擎的对面。
两人站在二十米的高空。
卢克面目狰狞:“这次你没有地方可以逃了。”
吴擎捏住了不攻的刀柄,解开布裹,插在了身前,锋芒毕露道:“这次我不会逃。”
“刀?”
卢克脸上出现了一丝讥笑,右臂一动,一把手枪正对着吴擎的脑袋。
而这时。
吴擎另一只手上,枪口也正对着卢克。
两人相视而笑。
“看来你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人啊。”
“彼此彼此。”
两人都没有动作。
下面观看这场表演的人心提到了嗓子眼。这场表演,并没有一开始他们的预期的那样顺利。
从埋伏在四周的枪手、狙击手后撤后,他们就感觉这件事有些脱离掌控。
但克烈和达纳依旧很有信心。
原因无他。
剃头匠卢克在这种状态下,绝对不会输。
“这上面风吹得大,我们这样对峙只是浪费时间。”卢克脸上带着冷笑:“321同时放手,怎么样?”
“可以。”
两人一动不动的盯着对面,三秒之后,同时松开了手。
吧嗒。
手枪从二十米高空落下,摔得稀碎。
然而这个时候,两人居然又是同时把手伸入衣兜,拿出另一把手枪……
“再来一次?”卢克笑容有些难看。
“好啊。”吴擎轻松的答应。
两人在度松开手。
这次,卢克一脚踢中半空的手枪,把它重新踹了回来,抓在手里。
然而吴擎又是从衣兜中拿出了一把。
“有意思吗?”吴擎用枪对着卢克,“这个距离,连对手扣扳机的动作也看得清楚,开枪了也不一定打得中。”
“说得对,这怎么可能打得中。”卢克喘着气笑道。
两人一言一和,在度丢掉手枪。
卢克手上已经空无一物。
但吴擎手里,却又出现一把小巧精致的双管手枪,黑漆漆的枪口散发出致命的威胁。
鲨吻!
拥有着必中属性,且近战威力毁灭性的恐怖武器!
卢克笑容瞬间凝固。
吴擎轻松的活动着身体,扣住扳机道:“你没有了?真是可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