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名艺术家。
不,严格来说,我只是一名艺术工作者。艺术家是具有较高的审美能力和娴熟的创造技巧并从事艺术创作劳动而有一定成就的艺术工作者。
而我,并没有获得太多的成就,但我依旧想要以艺术家自居。
我从事着舞台表演行业,在这个舞台剧饱受上流社会贵族喜爱的年代,这样的在剧场混一口饭吃的人很多。
既然是混饭吃,那干的活肯定就不会太麻烦,一般是相对简单的体力劳动。
我也不例外。
在哥伦比亚大剧场,我的日常工作只有四个。
一,整理道具。
二,清洁幕布。
三,管理清洁工打扫客人离开后的场地。
四,对编剧的剧本提出自己的建议,虽然从未被采纳过。
出入此地的都是上流社会的贵族,不管他们真实面貌如何,至少在大剧场这种公众的场合,他们无论是谈吐还是行为,都符合了他们的贵族身份。
所以我的工作并不算太难,从事的体力和脑力劳动也很简单。
甚至我还有空在工作结束后,去恩加河旁边走走,欣赏这座大都市绝美的夜景,以及那一座横跨了整条大河,被称为哥伦比亚三大奇迹之一的恩加桥。我平时会抽出些许空闲时间,用以练习舞台剧的表演,以备不时之需。
这就是我的生活。
悠闲、舒适、不愁温饱。
但我却感觉到阵阵虚幻和迷茫,在仰望星空时,我时常脑海中会出一些陌生画面,我时常为那些画面感到害怕。
同时,我想不起我的名字了。
别人称呼我为哈里森,但是我知道我不叫这个名字,我应该还有一个真正属于自己的,代表着我自己的名字。
可是。
我怎么也想不起来。
……
肃穆庄严的教堂。
黑发黑瞳的男人坐在告解室中,向眼前这位老神父述说这心中的疑惑。
在哥伦比亚,由于殖民和扩张,亚细亚人涌入了不少,对于男人的肤色神父并不意外。
这位面容和蔼的老人听完了年轻人的叙说,低声回道:“年轻人,名字只是一个代号,并不能说明太多问题。你的生活舒适安逸,并没有沉重的劳动也无须去危险的战场,你有一个温馨的家庭,贤惠的妻子,对于这一切还有什么不满足呢?哈里森是你父母给你的名字,也是你生活在世界上的标志,它将伴随你一生。”
“可是,我时常觉得,这并不是我……”男人声音迟疑。
“我们很多时候,都会觉得自己不像自己,因为我们都是至高无上的‘神’创造出来的,祂时刻庇护着我们,庇佑着世界。我们会觉得不像自己,是因为我们不论是性格还是身体,都来自至高无上的‘神’。而当我们感到迷茫、彷徨之时,只需要赞美伟大的‘神’,祂会在黑暗中为我们指引方向。”神父在胸口画了一个古怪的圣号。
男人似有所感的点点头,同样凳子上站起来,在胸口连点了三下,分别是右胸、左胸、心脏处,构成了一个星芒的图案。
这就是‘神’的圣号,也是每个哥伦比亚人从小便熟练的动作。
“赞美至高无上的‘神’,赞美创世的祂。”
“赞美神灵。”
男人向奉献箱里放了一叠厚厚的钞票,告别了神父,裹紧大衣,穿过宁静肃穆的教堂,踏上大街。
现在是夜晚。
天上繁星闪耀,旁边行人来往,荧光植物整齐的种在路边,散发着朦胧的光彩,为城市陷入黑暗时提供光芒。
神父的回答并没有让男人满意。
因为除了想不起自己的名字,他还有很多奇怪的地方,比如手背上像是纹身般的阴阳鱼图案,这充满了东方特色的刺青,很难在哥伦比亚找到。
他可能去过东方,但是却没有任何记忆。
他手摸到了口袋里。
造型精美的手枪带来冰冷的触感,让人精神为之一震。
这把手枪从何而来,他也不得而知。
但其紧密的设计构造,以及弹槽里六颗狰狞的子弹告诉他,这不是剧场道具中那些玩具货,这是真东西。
能收割性命的真家伙!
“麻烦啊,这把枪还得瞒着苏茜,否则她一定会吓呆的。”男人无奈的耸耸肩,接着裹紧黑色大衣,向居住的地方走去。
他的妻子苏茜是一名地道的哥伦比亚人。
祖上因为经商存储了不少积蓄,同时加上苏茜善于理财和持家,使得这份积蓄并没有减少,光是带来的收益便足以让两人挥霍。
男人能进入哥伦比亚国家大剧场,也正是因为有这笔积蓄的帮助。
虽然只是混个闲职,但这种工作已经能让许多普通人为之奋斗一生。能追到苏茜这种有教养受过高等教育的女孩,一直让男人津津乐道。
而他的住所,也在哥伦比亚一处环境不错的中产阶级居住的小区。
以苏茜的积蓄,两人可以住进更好的别墅,住进哥伦比亚最抢手的地段,但是苏茜并不想和那些虚伪的贵族打交道,故而选择了一处这样的地方。
嘎吱……
男人熟稔的走到了家门口,用钥匙打开房门,一推开,整个房间里的烛台都亮了起来。
在大客厅的餐桌上,摆放着一桌子美丽的食物,以及一个大大的蛋糕。
年轻的女孩从房门后面悄悄的抱住他,附在他耳边低声道:“生日快乐,哈里森……”
温柔的声音像是清泉流过心间。
男人看着自己这位可以用完美来形容的妻子,精致的五官,修长的大腿,玲珑有致的身材,细嫩洁白的皮肤。
这还只是外貌。
女孩的谈吐、举止、思想、性格,都让男人找不出挑剔的地方。
他时常会觉得,为何世间能有这么完美的女人,就像是神用刻刀花费了无数岁月,打磨出来的完美艺术品。
“苏茜,今天是我的生日吗?”男人挽住了自己妻子,在桌子旁边坐下。
“嘿,哈里森,你真是让人火大。”女孩故作生气的坐到了男人旁边,自来熟的切下一块蛋糕,喂到男人嘴巴:“你连自己的生日都忘记了吗?这场晚餐我准备了一个星期,就是为了给你一个惊喜,结果你却让我这场惊喜化成了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