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生硬，但是却非常急促的英语，让身为舰队总司令的拉玛穆贾姆听在耳朵了，眉头立刻就是一皱。他能听得出来，说话的人言语中那种非常明显的韩语腔调。这让他立刻就想起了朴炎泰那个该死的草包。而对于那个日了狗的家伙，他的心里肯定是没有什么好印象的。而恨屋及乌的，他也把所有的韩国人都给恨上了。


    不过，虽然很厌恶这些该死的家伙。但是他的脑子却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这个时候意气之争其实是最不应该有的行为。因为眼前的一切，根本就是未知的。在不知道到底是谁在占据上风的时候，信息就成为了最关键的决定性因素。


    电台里传来的声音显然就是决定性信息的来源，所以哪怕心里意见很大，拉玛穆贾姆还是接过了话筒，沉着气对着对方说道。


    “我是舰队最高司令官拉玛穆贾姆.森中将，你们有什么话要说！”


    “长官，我们是印韩联合舰队釜山号航母上属航空中队的飞行员，我们向您汇报，请立刻掉头，不要再继续前进了。你们的前方是深渊，在这么前进下去的话，你们会全军覆没的！”


    电台传来的声音沙哑而且断断续续，但是总体的意思却是表明的足够清楚。只是在听到这番话之后，拉玛穆贾姆却是脸色一变，然后阴晴不定地对着他们说道。


    “深渊？什么深渊？你们的长官呢？让朴炎泰那个家伙和我通话！”


    对于眼下的警告，拉玛穆贾姆实在是无法相信它的真实性。在他看来，这应该是朴炎泰那个白痴所用的缓兵之计。他想要用这种愚蠢的谎话来拖延自己的行动，给他争取到足够的时间。而换言之，就是这个混蛋连一口汤水都不打算给他留下。


    这自然是不可能让拉玛穆贾姆接受的事情，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听从这些家伙的警告的意思。舰队依旧逐风破浪，或者说是被涛涛的巨浪所挟持着，它们前行的动作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改变。


    看到印度航母编队的行进方向没有任何的改变。那群自称是釜山号航空中队的飞行员们一个个地都悲愤了起来。电台里可以清楚地听到他们七嘴八舌，不断争执着的韩国话。虽然听不懂他们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是拉玛穆贾姆还是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在变着花样咒骂自己而已。


    说真的，如果这些飞行员是自己的手下，那么他一定会让他们了解一下什么是长官的威严。藐视上级在军队里可不是什么小罪名，而对于他们等级制度分明的印度人来说，这更是一件可大可小的事情。小，自然是不了了之。大，却是能够要人性命的。


    因为这些人是朴炎泰的手下，他自然是不可能对他们做些什么。但是这并不妨碍他把这一切都算在朴炎泰的身上。他和朴炎泰之间已经是有一笔账要算的了，所以，他并不介意在这笔账上再加上一些利息。


    韩国飞行员的争执很快就结束了。他们已经形成了一个统一的口径，而这就使得拉玛穆贾姆很快就听到了这样的一番话。


    “抱歉，司令官阁下。我们的舰队司令朴炎泰他，已经死了！所以，恐怕我们无法让他再和你通话了。”


    听到这番话的第一时间，拉玛穆贾姆的第一反应就是低头去看自己的手表。手表上的日历很清楚地显示着，今天不是愚人节。所以，这些飞行员应该是没有对他开玩笑。只是，这些话像是没有开玩笑的样子吗？


    虽然朴炎泰是个草包，但是他手底下的实力可是实打实的。那可是第七舰队，美国人最强的海外舰队。所有的设备不说是最好的，但也是顶尖的。可以说，光是让这支舰队摆在那里，就可以让一些小国闻风丧胆。现在，你居然告诉他，这样一个舰队的司令官在重重保护之下死了？这不是开玩笑这是什么？


    非常难以置信，或者根本不敢相信的拉玛穆贾姆一时间都惊愕到失去了言语的能力。而直到他沉默了一阵时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之后。他才勉勉强强地张开了嘴。


    “该死的，你们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要知道，散布这种消息可是会扰乱军心的。如果被我发现你们在说谎话，那么你们肯定是要到军事法庭上走一遭的。”


    半是威胁半是劝诫，拉玛穆贾姆只想知道真正的答案。他以为这些飞行员会犹豫一下再给自己回答，但是他们根本就没有丝毫的犹豫。


    “长官，我不是再和你开玩笑。我们的司令官朴炎泰的确已经是牺牲了。不仅仅是他，整个韩国舰队都已经完蛋了，我们是最后的幸存者，因为我们当时在天上。但是我们不能永远在天上，所以我们想向您寻求庇护。十六架f/a-18战斗机，请求在你舰进行着陆。”


    来自飞行员的要求暂时性的被拉玛穆贾姆忽略了，因为这个时候的他已经被刚刚飞行员所透露的信息给吓到了。


    第七舰队全军覆没，这样的一个消息简直比在他身边引爆了一颗核弹都更让他感到惊讶。要知道，那可是华盛顿号，美国人引以为豪的尼米兹级航母。那样巨大的吨位和先进的设备，绝对是这个世界上最顶尖的战斗堡垒。说句夸张的话，就算是一颗核弹在它的身边爆炸，只要当量不超过一定的限度，都未必能够把这艘航母给直接击沉了。


    这是任何一个海上军人都会梦寐以求的利器，即便是拉玛穆贾姆也不例外。而现在居然有人跟他说，这艘大名鼎鼎的华盛顿号连带着护卫着它的十几艘军舰全军覆没，一个不留。这让他怎么能相信这会是真的！


    拉玛穆贾姆还在犹豫着要不要相信这些飞行员所说的话，而还没有等他给出一个确切的回答。一个新的声音就插入了进来。


    那是惊恐的呼叫，是濒临险境的绝望哀嚎。拉玛穆贾姆听得很清楚，那是他的心腹，一艘什瓦里克护卫舰的舰长的声音。他此刻正在通过电台，对着拉玛穆贾姆汇报着这样的情况。


    “长官，我们遇到了瀑布。重复，长官，我们遇到了瀑布。该死的，我们已经来不及撤退了，我们的动力根本没法拜托这些该死的洋流。混蛋，我不想去，不，不，不”


    绝望的惨叫，然后是从来没有听过的流水声，震天的巨响像是从深渊里传来的一样，在不断地回荡中升华出让人心惊胆战的恐怖。


    它在冲击着拉玛穆贾姆的耳膜，也在冲击着他自认为坚硬的心灵。在一开始听到自己下属的那番话的时候，他还以为这是某个窜通好的恶意玩笑。因为不管怎么说，在大海之上出现瀑布，都实在是有些太不现实了一些。


    那就不应该是海上会出现的东西，是只有在愚人节最白痴的玩笑里才会出现的笑料。拉玛穆贾姆是这样想的没错。但是现在他却是发现，自己才是那个最可笑的白痴。因为事实摆在面前，只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而已。而现在，这种固执和愚昧已经是让他付出了代价。他失去了自己的心腹，也失去了一艘重要的军舰。而更关键的是，他把自己也带入到了险境。


    什瓦里克护卫舰是他所属的航空母舰编队的第一梯队，是他的开路先锋。虽然说是开路先锋，但是他们之间的距离并不能算是遥远。毕竟护卫舰的任务是要保护好核心的航空母舰，如果是距离太远了的话，那么要做到首尾呼应可就没有那么容易了。它们之间大概只维持着不到五海里的距离，这个距离在过去一直被拉玛穆贾姆诟病，他认为这个距离太远了。而现在，他却是忍不住地在心里咒骂道，为什么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能更远一些。


    五海里，距离那个巨大的瀑布只有五海里，这样的距离对于行动迟缓，吨位巨大的航母空间来说实在太危险了一些。所以，这个时候，他也是顾不得其他的什么东西了，而是直接就对着电台叫喊了起来。


    “所有人，立刻给我掉头。不要管损耗的事情，全功率给我运转开来，让我们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电台刚刚传来的呼叫是公共的，所以所有船员都知道在他们的前面到底是有什么在等着他们。就算是他们不知道，这个时候通过广播传来的，那些接连不断地有第一梯队护卫舰传来的求救声、哀嚎声还有震耳欲聋的水花激荡声，也都已经是足够清楚地告诉了他们事情的真相。


    没有人会和自己的小命过不去，没有人会想着把自己不明不白地葬身在这个布满浓雾的海域中。他们只想着逃命，并且为了这个目的而付出了巨大的努力。而这体现在外面，就是维克拉玛蒂亚号巨大的身躯像是一个瘸了腿的巨人，连滚带爬地调转着了自己的身躯，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向着身后奔逃起来。


    这当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滚滚的巨浪和洋流裹狭着这些军舰，让他们根本不可能轻易做到自己想做的事情。但是，人类的力量是无穷的。在一个接着一个的友军覆没的惨叫声中，维克拉玛蒂亚号的船员在恐惧和求生欲的压迫下爆发出了惊人的潜力，他们带动了这个瘸腿的巨人。让它在最不可能的情况下，摆脱掉了所有的束缚，强行得从这片浓雾中冲了出来。


    而这个时候他们才陡然发现，自己身边的友军，已经消失了大半。他们已经是葬身大海，而他们却是无能为力。幸运还是悲哀，谁也说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