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卡特的行动是早有预谋的。他之所以会和然德基尔打这么长时间的嘴仗，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他希望能从然德基尔的嘴里了解到一定的隐秘，好让他的那些同伴们做好相应的防范工作。至于投降，这从一开始就是不存在的选项。


    活了两百年，也做了将近两百年的恶灵骑士。要说死在老卡特手下的魔鬼还有天使，没有一万那也是有八千的。有这笔血债在，他就是想要投降也是绝对不可能的。


    这不仅是对方愿不愿意接受的他问题，也是他自己心里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的问题。几乎一辈子都在和这些家伙为敌，彼此之间早已经结下了死仇。结果到最后了，自己却要对这些死敌屈膝投降。这样的事情但凡是个有点骨气和傲气的人都不能接受。


    反正也不过只是区区一死而已，在很多人的眼中，这未必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生死放到了一遍，那么剩下的，唯一能让老卡特有些担忧、有些放不下的，那大概也只有神边雄这个年轻人的死活了。


    没错，他是可以坦然赴死，甚至决绝到连自己的灵魂都能拿出来当筹码使用。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他就能狠下心来，把神边雄也给拖进来。他这一辈子虽然做过不少错事，但是却还从来没有拖累过别人。以往没有，现在自然也不可能有。所以，保住神边雄也就成为了他现在唯一的目的。


    这不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良心好过，更多的还是他需要神边雄把自己套出来的消息给带回去，让他们的那些同伴知道，好去从容应对。因此，他没有任何犹豫的，就做出了拿命去拖住然德基尔的决定。


    这大概就是自己生命里最后的辉煌了吧。身体还在对然德基尔冲锋着，老卡特的内心里却已经是忍不住得自我嘲弄了起来。他并不反感这样的死亡方式，虽然说少了一份尘归尘土归土的宁静，但是能如此的轰轰烈烈，倒也是能给他一种不枉此生的感觉。


    而面对他这种悍不畏死的冲锋，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切而自觉自己被戏耍了的然德基尔当下就是冷笑了一声，然后双手一攥，就凭空捏出了两把燃烧着火焰的光之剑来。


    左手的光之剑在他的手中飞舞，如同若隐若现的光幕一般，把老卡特射击而来的子弹统统地击碎在了空中。而右手的光之剑则是化作了一条毒龙，几乎就是以贯穿天维的姿态，一瞬间地就杀到了老卡特的面前。


    有一件事然德基尔说的是没错的。那就是当初老卡特还是全盛时期的时候都不会是他的对手，现在他都已经老朽成了这个样子，那就更加没有资格来与他为敌了。他在变强，而老卡特在变弱。二者之间的差距只会越来越大，在这样的情况下，别说是力敌，就算是能撑过一个回合，那都是了不起的事情。


    而老卡特能够撑过一个回合吗？答案其实已经是明摆着的事情了。


    意志或许能激发力量，让人数倍，甚至数十倍地爆发出自己的潜能来，但是这种事情从来都不是无止境的。毕竟，人的上限就在那里摆着，想要突破这层天花板，可不是随随便便喊个口号，鼓舞下意志就能做到的事情。不然的话，这个世界也不会有所谓的绝望了。


    无论怎么努力都无法做到的事情，无论怎么爆发潜能都无法战胜的敌人，这就是绝望的来源。而现在，然德基尔就是老卡特的绝望。因为面对这么一个强敌，他根本就是无能为力！


    光之剑顷刻间就贯穿了他的身躯，把他的骨头架子整个地劈成了零零散散的一地。而随后，然德基尔剑尖一挑，就已经是把老卡特的头颅直接得从脊柱上给卸了下来。


    这一切都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不仅仅是旁观的神边雄没有看清楚这一切，就连老卡特自己也没有想到，一切会结束的如此迅速。


    他来不及回复，甚至来不及挣扎。当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只剩下了一个脑袋，而这个脑袋也已经是落到了然德基尔的手里。


    从他对自己发出的狞笑声老卡特就已经是能看出来自己的命运，绝对是一个凶多吉少的说法。不过这个时候他已经管不了自己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对着自己身后还在发愣的神边雄大声地怒吼起来。


    “走啊，快走啊。还傻站在这里干什么！离开这里，一直跑下去，绝对不要回头！”


    亲身验证了然德基尔的实力，老卡特可不认为空有一身力量而不知道怎么运用的神边雄能够是他的对手。他现在不走，那么等下就是想走恐怕也走不了了。而如果连他也落在了然德基尔的手里的话，那么岂不是说他眼下的拼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吗？


    这样的事情他当然不能接受，所以他只能催促，然后以自己仅剩的头颅对准了然德基尔的眼睛，大声地厉喝了起来。


    “看着我的眼睛，然德基尔，注视你心中的罪恶！”


    审判之眼，恶灵骑士最终的杀招，也是恶灵骑士面对罪恶无往而不利的神器。理论上来说，但凡是地狱生物，哪怕是堕天使这样拿绿卡的移民也会受到这一招的影响。毕竟，地狱生物很难有无罪和无辜的说法。


    但是，老卡特其实心里并不怎么肯定，自己这一招就一定能拖住然德基尔这样的存在。之所以这么说，一方面是因为实力上的差距。审判之眼无往而不利，但是却并不意味着它就能无视实力上的差距，随随便便就能完成越阶杀怪的壮举。要是这样的话，恶灵骑士们根本就不用叛变逃亡。因为以墨菲斯托的罪恶，早在老卡特这个第一人叛变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要完蛋的了。


    他能滋滋润润地活到现在，一直到面对维克托背后黑手的时候才彻底倒下，就已经说明了审判之眼并非是那么无敌的东西。它虽然好用，但是却还不足以到无所不能的地步。


    而另一方面，就是老卡特并不肯定，审判之眼的效果对于同类也能起到作用。


    虽然他不知道然德基尔是用了什么样的办法，才把自己变成如今这幅恶灵骑士的模样。但是以他当年恶灵骑士监督官的身份来看，他所变成的这个恶灵骑士怎么也不可能是假冒伪劣的产品。而这基本上也就意味着，恶灵骑士的力量该有的他一定会有，包括审判之眼在内，他都是一个不缺的。


    他也有审判之眼，那么审判之眼的力量还能对他起到作用吗？这个问题老卡特心里是一点谱也没有，因为从来都没有人尝试过，让两个恶灵骑士彼此之间用审判之眼对峙一下的结果。


    恶灵骑士比堕天使还金贵，谁会那么无聊用这种方式来实验一下审判之眼的极限啊。这要是把两个恶灵骑士给玩崩了，就算是墨菲斯托估计也会心里流血，脸上流泪的。


    心里面没底，老卡特也只能祈祷，这样的一招能起到意外的作用。就算是不能把然德基尔交代在这里，最起码的，也要能把他给拖延上一段时间，给神边雄争取到一点逃命的机会吧。


    这是老卡特心里的想法，然而现实，说到底还是和人的预期有着相差甚远的距离。


    审判之眼有没有起到作用，老卡特根本就不知道。因为他只看见然德基尔眼中火焰一阵明灭，随后的，他就已经是伸出了两根手指，死死地扣进了老卡特的眼窝里。


    代表着老卡特灵魂的地狱之火一瞬间就被他手指上的幽蓝火焰所吞噬，然后，就像是蔓延开的野火一样，幽蓝色的火焰很快的就已经遍布颅骨上的每一个角落。


    这是煎熬，毋庸置疑。因为哪怕是以老卡特的心性，这个时候也是忍不住得发出了哀嚎的声音来。而听着这个声音，然德基尔只是发出了桀桀的笑声，然后手指间直接一个用力，就已经是把整个颅骨彻底地捏成了粉碎。


    “你想要死，那么就成全你。至于你所担心的那些事情，放心吧，他是没有任何可能，来从我的手中逃掉的！”


    他这么说着，就已经是把目光转移到了神边雄的身上。而看着老卡特的一切就这么消失在他的手中，连带着象征他灵魂的地狱火也彻底地被湮灭了下来。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一直在发愣的神边雄已经是颤抖着身体，忍不住地从嗓子眼里发出阵阵意义不明的嘶嚎来。


    恐惧？仇恨？或许兼而有之。总之，这个时候的神边雄满脑子里都是复杂的想法，而他心中的忿怒和畏惧也像是喷薄爆发的火山一样，冲天而起的涌动了出来。


    这个时候，他已经是彻底地把老卡特最后的叮嘱抛在了脑后，因为他自已也知道，想要从眼前之人的手中逃掉，几乎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了。他想要逃走，想要活下去。就必须换一种方式来争取。而不论是求生的欲望，还是那种畏惧以及愤怒混杂的情绪，都让他在这个时候对着然德基尔野兽般的嚎叫了起来。


    “啊啊啊，我要杀了你，我一定要杀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