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指挥者，一个谋划者。彼得是有些稚嫩的。


    他经常会感觉到犹豫，尤其是在看到史塔克的势力正在一步一步壮大的时候。每当意识到这样的情况正在发生，他就会犹豫自己是不是应该做些什么，虽然明知道这不是最好的时机，他还是会有一种想要给他添堵的想法。


    而之所以他会有这样的想法，说到底，还是源自于他内心的不自信。


    一个国家运作起来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那种如同参天巨人一般的动作摆在他面前，足以让他这个势单力薄的家伙感觉到发自内心的无力。面对这种局面，他总会在闲下来的时候问自己。自己真的能对抗这样的对手吗？自己真的能打败这两个邪恶的阴谋家，坐收最后的渔人之利吗？


    说真的，这样的自我疑问来的越多，他的内心里就越是动摇。从来都没有做过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的他在面临这种几乎可能改变整个世界未来的事情时，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底气。他没有那种舍我其谁的魄力，更不要说是负担起这种天下兴亡尽握于我一人之手的觉悟了。


    所以，从整个事态开始脱离出他的想象中的时候，他就已经是进入到了一种背负重压，艰难前行的状态。


    这是一种很危险的状态。因为谁也不敢肯定，他到底能不能顶住这种压力，坚持到最后的终点去。他又可能做到这一点，但是他也有可能倒在半路上。这是一个概率性问题，而这样的概率性问题显然不是古一法师想要看到的。


    作为一个绝对理智并且阅历丰厚的第三方。古一法师很快就察觉到了彼得在思想方面出现的问题。这在她看来可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如果说彼得是什么无关闲人，那么就算是他精神抑郁到想要自杀，古一都不带正眼看他一下的。连思想都驾驭不了，这样的人活着也不过是浪费空气而已。但是这样的事情却出现在彼得这个被他压了重宝的人的身上，这就容不得他不重视了。


    身在地狱里，来去自由的她很容易就找到了一个空隙，在没有任何人在场的情况下和彼得接触到了一起。而刚一会面，她就已经是对着彼得质问了起来。


    “局势已经越来越紧张了。这个时候正是最关键的时候，我却发现你有一点不在状态。在这方面，你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尽管古一的语气并不客气，但是对于已经意识到自己问题的彼得来说，这却是一件理所应当的事情。她有理由来质问自己，而自己也的确是要给她一个交代的。


    想清楚了这一点，彼得就叹了口气，然后直接就把自己内心里的疑问给说了出来。


    “你真的认为我们的计划有成功的可能性吗？”


    这样的一个问题让古一忍不住直皱眉。她是实在没有想到，彼得居然会在这样的一个时候问出这么一句幼稚的话来。


    这让她很想直接得发出呵斥。但是一想到彼得如今现在的心理状况，她却也只能扭转自己的态度，用一种比较平和的语气对着他这么说道。


    “这是你自己提出来的计划。怎么，难道对于你自己的计划你都没有什么信心吗？”


    “抱歉。虽然这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计划。但是事到如今，在见证了整个战争的宏大和残酷之后，我已经很难对我提出的计划抱有一以贯之的信心了。我现在真的很怀疑，我能不能做到我计划中的那样。因为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就算是我再怎么努力，似乎也根本无法阻止得了这两个庞然大物的动作。就好像是我的计划只是一个小孩子的臆想一样，根本没有一丁点实现的可能性。”


    “你在担心这个？其实大可不必。”


    听完了彼得的讲述，古一心里多少是有了些底数。而为了能够缓解他的这份忧虑，她立刻就对着彼得鼓舞了起来。


    “你要知道，你一直以来都做的很不错。只要继续下去，我们的计划就必然会有实现的可能的。你需要等待，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而如果你不能从这种心态中振作起来的话，就算是机会摆在你面前，你也没法抓住的。”


    “怎么抓住。就凭我们这几百个人吗？”


    彼得再一次的置疑，而这一次他的置疑则直指问题的核心。


    看看美国军方的动作。光是飞机就出动了数百架，机组人员的人数就已经是彻底碾压了恶灵骑士的数量。更不要说后勤保障、情报分析以及坐镇中央的指挥人员了。


    为了这次战争，整个美利坚动员了差不多两万人。虽然说大都是负责后勤和情报指挥工作，前线战斗人员几乎是全靠智械在支撑，但是光是这个数目就已经是彼得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美国军方的情况他很清楚。数万人的人员编制对于他们来说也不过只是前期的战争铺垫而已。在战争已经打开了局面的情况下，他们的人员已经开始显得有些捉襟见肘了起来。当然，这对于他们不是什么问题，因为通过传送门，他们随时可以向地狱输送足够多的新鲜血液。只要战争能够这么一直顺利进行下去，他们自然是可以始终加派人员来维持整个地狱的稳定。


    这是一个国家的底气。人口，或者说人才从来不是限制他们扩张和统治的因素。但是这样的底气却恰恰是彼得所没法拥有的。


    恶灵骑士的数量摆在这里，纵使是他们能够以一当十，又能掌控住多大的领域呢？更何况，绝大多数的恶灵骑士恐怕都没有这方面的天赋。


    要知道，恶灵骑士中相当一部分人员都是社会闲杂人员出身。墨菲斯托当初挑选恶灵骑士的方向可是看你能骑能打，而不是看你懂多少知识，拿过多少学位。可以说，像是彼得这样高学历出身的人在整个恶灵骑士中间都是绝无仅有的。而这也就意味着，当面对需要管理知识才能胜任的工作时，恶灵骑士并不能比一般的普通人做得更多。


    打打杀杀他们擅长，但是要让他们当一个事务官去管理一片殖民地，这简直就和让一头猪去胜任牧羊犬的工作一样艰难。


    彼得绝望就绝望在这个地方。在意识到他和美国政府之间如此巨大的差距之后，他就实在没有办法来提起一丁点的勇气，去告诉自己自己还能做到自己所计划的那些事情。他的那个计划，对于他来说已经是一个难以触及的奢望了。


    而意识到彼得正在苦恼的根源所在，古一法师也是在一时间露出了一筹莫展的神色。


    如果说这是什么动动法术能够随便解决的问题，那么她一定会面不改色地替彼得解决掉这种后顾之忧。但是，正因为这是悠关人力资源，并且根本无法动用法术解决的问题，所以她也只能跟着在心里犯难了起来。


    人力，这个问题不仅仅困扰着彼得，其实也在困扰着她。如果说她的卡玛泰姬还健在，并且还是当年那副鼎盛模样的时候，她一定不会为这种小事而担心。因为光是她苦心多年培养出来的法师学徒们，就已经是能够为她解决相当大的一部分问题。甚至说都不需要彼得的助力，她一个人能够完成这一整套计划。


    但是正因为这一切都已经成为了昨日黄花，她如今也已经是成了一个孤家寡人。所以就目前的状况来说，她到底还是必须要依靠彼得的助力才行。


    没有彼得和他手下这几百个恶灵骑士，她真就只能是独木难支，望洋兴叹的了。而也正是因为彼得这股势力的不可或缺，她才必须要稳住他，重新地振作起他的信心来。


    这不容易。因为彼得不是你随便两句话就能忽悠的人。作为一个能提出这种计划，并且意识到眼下困境的人，他的眼光可以说已经是被锻炼了出来。而要想说服他，让他重新鼓起信心，那么她还真的要拿出一些真材实料才行。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她该如何替彼得解决人手不足的难题。而她在仔细斟酌了一番之后，才慢悠悠地对着彼得张开了口来。


    “没错，凭借你手底下这几百个人，的确是很难做成我们计划中的那番大事。但是，谁说我们就只能用这几百个人了？”


    这番话一出，彼得立刻就是精神一振。他到底只是深陷于困境而感到苦恼，而不是因为自身的退缩而搞出这样的说辞。所以，如果真的有一个切实的能够解决问题的办法的话，他必然是能重振旗鼓的。


    当然，到底能不能重振旗鼓，说到底还是要看古一给出的答案。而在这方面，他已经是对古一抱有了非同一般的期待。


    悠关未来的事态，古一当然不可能在这种事情上信口雌黄。所以，在小心地酝酿了一下说辞之后，她就已经是这么对着彼得这么解说了起来。


    “从我的角度来看，我们的计划想要彻底地落实下去，你其实根本没有必要把自己拘禁在这几百个人的范围之内。因为摆在我们面前的有两个更好的选择。”


    “第一，那些上级魔鬼们。作为你的狩猎目标，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在狩猎的过程中夹带着一些私人的行动。收服一些魔鬼，让他们为你卖命。这是比你让自己的那些手下们去管辖被占领的区域更加行之有效的方式。一方面，这可以让你摆脱人手的桎梏，彻底地抛下你的顾虑。另一方面，用魔鬼去管理魔鬼，也是更加不容易滋生反抗和抵触情绪的事情。”


    “在这个问题上，你只要把自己的手下的恶灵骑士编组成专门的监察管理部门，就可以完成对整体上的把控。而就我们的最终目的来说，这其实已经是一个可以被接受的结果了！”


    古一的说法很中肯，具有相当高的可执行性。但是听完她的这么一番话，彼得的心里却是难免地有了些抵触的想法。


    魔鬼是什么玩意，没有比他们这些恶灵骑士更了解的了。说句难听点的话，把任何一个魔鬼拉出来按照人类的法律来定罪，枪毙个四五次都一点不带少的。


    这些家伙各个都是罄竹难书的恶徒，而现在，古一却想要让自己放过他们，甚至说借由他们之手来管理地狱。虽然说这是一种利用，但是对于自认为是罪恶审判者的他来说，还是一个根本无法接受的答案。


    他没法接受这种让罪行累累的恶徒在自己眼皮底下晃悠，而自己却还因为某个理由必须容忍他们的说法。所以立刻的，他就义正辞严地对着古一这么说道。


    “抱歉，我没法接受这样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让我放任那些该死的家伙继续苟存下去，这简直就是在挑战我的底线。而我并不认为我的底线是可以被这样逾越的，哪怕是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不行。所以，说说你的第二个方案吧。”


    彼得在这方面表现出来的固执让古一有些无可奈何。虽然说眼下这个方案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但是为了照顾彼得这个具体实施者的情绪，她还是不得不将之弃用，并且拿出了第二套方案来。


    “第二个方案吗？就要对我们本来的计划做一些调整了。”


    “按照我们本来的计划，我们应该是想办法制造出一场地狱和美国军方之间的大冲突。尽可能得让他们两败俱伤，好让史塔克政府不得不撤出自己布置在地狱里的人员。而如果我们要动用这个方案的话，那么最后的撤出计划就要被终止掉了。”


    “我会想办法在那个时候关闭掉传送门，把史塔克政府布置在地狱里的人手给完全地留下来。而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收服这些人手，让他们为你所用。如果你不想用魔鬼来管理魔鬼的话，那么人类就是你最后的选择。史塔克留下的人手肯定都是精英，如果你能收服他们的话，他们将会是你最好的臂助。”


    “当然，这么做是要承担相当大的风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