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烨惊醒,狼狈地擦了擦脸上的泪,撑着椅子立起,弓着腰,趔趄地往屏风后走。
“扑通”一声。
“陛下!”夏禄安惊呼。
承烨左腿有伤,又踩到了地上的奏折,摔倒在地上,下巴撞到了地面。
但承烨却好像未感受到钝痛一般,他连滚带爬地到了屏风后,看着出现在眼前墙画,像个孩子一样笨拙地抱起一旁的花瓶,对着墙面就是一砸。
一阵稀里哗啦。
有几块花瓶小碎片从墙面反弹回来,在他额头、手上留下几个小伤口。
承烨听着那声,突然清醒了,方才好似大梦一场。
他一把甩开夏禄安,扶着墙缓缓站起来,看着手上正渗血的伤口,从袖口掏出一块方巾,极其仔细地擦了起来。
“陛下,奴才、奴才……去叫太医。”夏禄安不忍看,转身欲走。
承烨却在背后叫住了他,语气有些恶毒:“她走了,难道你也想走?”
夏禄安转身,“扑通”一声跪在承烨身边,抱住他的右腿,郑重道:“奴才永远陪在陛下身边!”
承烨双目空洞,他站了许久,最后闭眼道:“朕去淑贵妃那儿。”
说到淑贵妃这三个字,他仿佛吃了定心丸。
“摆驾长安宫!”门口的太监声音极尖细。
龙辇经过殿前那个雪人时未有丝毫停顿。就在龙辇快要消失在黄英视野里时,夏禄安突然回头,对着黄英小幅度点头。
夏禄安都给了肯定答复,那承烨必定会答应,黄英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眼下跪着便好,跪到明早,大概就能有个结果了。
毕竟,施良玉曾为了承烨,在施父屋外跪了整整一夜,承烨就算联想到这一层,也会答应的。
说到底,这是承烨心中过不去的坎,就算他不承认,他对施良玉也怀着一份愧疚。
承烨的好感跌到了谷底,并不是说黄英放弃了承烨,恰恰相反,她这么做,是破釜沉舟搏一搏。
她现在总算明白,好感这东西太不靠谱了,也许前一秒好感-100,后一秒就100了,喜欢和爱根本不是循序渐进的,好感高低不过一念之间。
施良玉和承烨的心结根本无法解开,所以她必须制造一个更大的矛盾,来让承烨忘掉那个死结,忘掉她所有的不美好。
而她的计划就算失败了,也能攻略李东渐,无论如何,她不亏,这是她能想到最好的解决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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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烨登基十一年来,第一次没有上早朝。
他从长安宫走出,一脚深一脚浅,走了整整一个时辰,走到了御书房门口。
黄英还跪在那里,头发、眉毛已经结冰,嘴唇毫无血色,面上也有淡淡的霜。
她原先意识已有些恍惚,陡然看到那双纹着龙纹的靴,脸上立刻焕发光彩。
“咔哒”一声,承烨将明黄色的东西扔到她身前不远处,立在一旁,冷冷地看着她。
黄英眼里却只有那卷圣旨,她想要抬脚,却发现她的脚早已冻的麻木,像冰块一般,动弹不得。
承烨冷笑。
黄英抿唇,眸光坚定,她活动了下还未冻的完全僵硬的上半身,突然匍匐在地,仰头,看着那个俊美无俦的少年郎,面露讥讽,拖着自己的腿艰难地往前爬。
她身后留下了难看的拖拽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