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肯定想说,你父皇为了换回我愿意割城,但是你还真是想错了,割城是真的,因为他觉得他再打下来也不过是时间问题,但是……”
宛妃话锋一转,双眸亮如白昼:“你知道他换回我之后会怎么做吗?”
李东渐不明白她是何意。
“他会杀了我。”
宛妃说完这句便捂嘴轻笑,李东渐听到这笑声,只觉得恐惧像毒蛇一样爬上心头。
李东渐觉得她在颠倒黑白,急于为潮平辩白:“不,不会的!父皇他明明……”
宛妃打断了他:“你以为你父皇很爱我?”
“他在后来派人暗杀过我。”宛妃又笑,心早已麻木,感觉不到痛了。
“不,这不可能!”李东渐惊惧地往后退了几步,头摇的像个拨浪鼓。
宛妃气急,声嘶力竭:“怎么不可能?!允澈,为什么你愿意相信你的父皇,却不愿意相信你的母妃?!我知道你崇拜他,但他也是人!”
“如果你不相信的话,我问你,他为何要抹杀我的存在?”
“不……这是因为……”李东渐支吾。
他心中早已相信宛妃的话,却绝不愿承认。
宛妃自问自答:“因为我是他人生唯一的污点!他那样一个追求完美到近乎苛刻的人,怎么会容许我这样的人活着?!”
“我爱他,我也爱……你,但我也想活!我有错吗?!我并没有背叛他,我一点儿也不恨他,我甚至很能理解他。”
宛妃明明看着李东渐,目光却好似穿透了他,看到了另一个人,她的眼里有怀念、有害怕,却没有丝毫愧疚。
她失神感叹:“他最令人值得爱、最有魅力的地方,恰恰也是他最令人害怕和厌恶的地方。”
黄英听完只能叹一句人心复杂,她作为一个外人,尚且心中五味杂陈,作为当事人,又情何以堪?
她不喜欢这个世界,这个世界里每个人都至情至性,却都不得善终。
这个念头刚浮现,她便看到床榻边侧着头的毓秀嘴角流下一条血迹。
那血极其粘稠,从毓秀的嘴角经过下巴,继续往下延伸,仿佛拥有巨大的伸缩性,像一条蛛丝,在空中悬浮了很久,最终悠悠掉落到宛妃的手上。
宛妃的手上登时有了一道黏腻恶心的血丝。
黄英后知后觉,想起宛妃和李东渐争吵的过程中毓秀不发一语实在是太不正常了。
黄英心中不忍,却还是将目光上移,毓秀的嘴角挂着一抹笑意,果然已经……去了。
黄英只觉得心头浮上丝丝寒意。
宛妃垂眸,呆呆地看着手上的血丝,意识到什么,僵硬地咧嘴,机械地转头去看毓秀。
黄英转头,不忍继续往下看,李东渐这时也意识到了,手足无措。
宛妃痴傻地盯着毓秀看了许久,最后颤抖着双手,捧住他的脸。她想替毓秀擦去嘴角已经开始凝固的血,却失败了。
那血原本只有细细的一条,在她的擦拭下,却晕成了一大片。
宛妃失神地抬起自己沾染着血的右手,食指和大拇指轻碰,看着两根指头间勾连的血丝,突然一把抱住毓秀,恸哭。
“你总算死了啊……”她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