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道一听安逸说完自己的猜想,『露』出意外的表情,他未曾想过安逸竟然能发现这么多细节,单单从那些小小的事情之中。
“安大人分析的很对。”
他不得不承认,安逸的这些猜想,几乎完全对的上号。
安逸深吸一口气,望着姜道一,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姜大夫到底为何而杀人?我不信你教授妙玄的医德自己会记不得。”
他依旧记得当时在雏凤轩内姜道一教妙玄的医者仁心,他从目前的线索完全找不到姜道一杀人的动机。
如果仅仅是因为他的到来刺激了他的『药』理学研究,可是杀戮在他来到这个世界就已经开始了。
姜道一有一次『摸』空了自己的胡须,略微有些尴尬,但是却没有一个人笑话他。
他扯下头上的一撮白发,微笑的问到:“安大人知道我多少岁了吗?”
问的问题很莫名其妙,貌似与安逸所提的问题一点都沾不上边,但安逸看着姜道一年轻的脸庞,觉得他可能属于鹤发童颜那种保养的很好的医师。
“知天命?”
姜道一摇了摇手指,还是那副不温不怒的微笑。
“安大人猜错了,我距而立之年都尚有三年……”
他的话音刚落,在场所有人的目光皆有所变化,变为了一种震惊,而立之年都还未到,怎会满头白发?
姜道一不温不怒逐渐有了一丝变化,“不仅如此,我的寿命与大人一样,只有数月之久了。”
讲到这里,安逸恍然大悟,姜大夫这是自己得了不治之症,才铤而走险走上这条不归路的?
可是,作为一个医者,为何会违背医德,为了自己能够活下去,反倒去剥夺他人的生命!
姜道一的笑容逐渐『迷』茫,望着月光像是『迷』失了方向。
“我自幼便跟着师傅行医救人,从小到大,治了不知多少人的病,救了不知多少人的命,可正当我风华正茂之时,上天竟然要收走我的生命?”
他的语气愈发的激烈,他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会这样,愈发癫狂。
“对于这芸芸众生而言,我就是生死人而肉白骨的神啊,可是事到如今,竟然有人妄图夺走属于神的『性』命!”
“这,当然不可能!”
姜道一的语气逐渐平息,他知道自己刚刚言辞或许有些过激,但是,他觉得自己并没有错。
“正在我苦于无救治之法的时候,那位大人找到了我,给了我一张丹方,我很慎重的考究了那张丹方,确有可行之处。”
安逸呢喃道:“七元解厄之血作『药』引的福生无上丹?”
“没错!”
姜道一从袖中拿出一个小玉瓶,晶莹剔透,散发着缕缕雾气,引人夺目。
他讲玉瓶打开,一股充满着血腥气息的味道弥漫在船头,玉瓶虽小,散发的味道却很浓郁,每个人都能轻易的问到。
血腥气息中带着些许苦尽甘来的清香,姜道一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盖上了玉瓶,笑道:“这就是安大人口中的福生无上丹了,怎么样?闻起来是不是有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玉瓶中装的就是福生无上丹,丹成共七颗,『药』引已经放了六位,却因为少了瑶光之血作『药』引而造成了血腥气息浓重的现状。
若是七味『药』引齐全,姜道一可以确信,这福生无上丹散发的味道,绝不会是这样苦尽甘来的感觉,而是中彻头彻尾的诱人芳香。
“所以你就拿别人的命来换你的命?”
姜道一诡秘的一笑,不不不,他们是拿他们的血来拯救伟大的神的『性』命!
还有他们伟大的天子的命,这丹的初衷本就是魏忠贤为天子而制,交给姜道一炼丹不过是因为他的技艺高超和起到祸水东引的作用罢了。
他看着安逸皱起的眉头笑道:“安大人莫要这样皱着眉头,要知道,老夫可是帮你求了一粒丹的,当日在雏凤轩所说的话依旧算数,你不也如约而至了吗?”
安逸有些受不了姜道一这种高高在上,视人命如草芥般的神明论。
可是,他的自救之路又何尝不是如此?
觉醒灵种·饕餮的要求便是过得【贪】【嗔】【痴】三血,而他获得的所有血都是通过杀人而得,尽管有时候是他情非所愿,或者说是意外之得。
可以说他们两人出发的方向不一样,但是最终的结果都一样,拿别人的命换自己的命。
或许,这诸天世界本就是这样,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可能就是昆仑想要教给他的第一个行走诸天万界的定理。
“这丹我不会要的,姜大夫,尽管你救过我。无论如何,我还是一名锦衣卫,我还是应该将你缉拿归案。”
安逸凝视着姜道一,大拇指扣着月羽的刀柄冷声道。
姜道一望着星夜哈哈大笑,仿佛听到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
“安大人,这世道本就如同修罗场一般,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锦衣卫又如何?就算是天子也不过是为了苟活,让我杀人炼这福生无上丹活命。生命本就卑微,为什么不能活的轻松一点,硬要去追求所谓的正义凛然呢?”
这是他听见的最荒唐的笑话,在这个世道,竟然有人指着锦衣卫书写着属于理想化的侠义精神,你是超然物外的谪仙人吗?
“虽然说起来可能会很繁琐,姜大夫,我希望你理解我,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这世道或许真的如同修罗场一般,但终究有人能够执行着不形同于修罗场一般的法则。”
他不仅仅是为了自己的任务,那个如同猴子一般的家伙的命在他的心中一样的重要,正如衡于虑用自己的命换下翠娘的一般,这修罗场中总有人能够超然于战场法则之外,自得一方逍遥。
“你吗?”
“你可以这么理解。”
姜道一原本的不温不怒与癫狂纷纷沉寂,安逸带给他的感觉自始而终,真的从未变过,依旧那么安静,依旧那么飘逸。
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这世间怎么会有这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