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油算不上奢侈品，应该说猪油、猪肉、肉松、肉脯，很大程度上都是他们这些边陲小镇会常做的东西。


    自家男人出门打仗时间长，有时候嫌弃军中的条件苦，吃的差，身为妻子或母亲，哪能不心疼？


    也是因为这样，所以基本上景村这边家家户户都会熬猪油跟做相关的小食。个别家里手比较巧的，甚至还会把河里的鱼细细密密的处理做成好吃的鱼松。


    楼宁抓的这头小猪主要是给家里人改善伙食，小猪仔油膘不多，但是让他们吃上一两天还是没问题的。干柴烈火，肥肉与少许的水慢慢熬出油，接着再将野菜与蛋汁打入锅中，长筷下去快速搅动，接着加入少许的水，盖锅微烘。


    回头又将最后一点水醋、少许的酱油、再拍两条黄瓜。然后把肉分出五花、里脊、还有猪脚，一部分抹盐吊起来，一部分则接着在另个锅中炒出香味，然后混入土豆快，萝卜等，做成一小锅炖菜。


    “呜......好香。”


    香气逐渐蔓延，接着便浓烈地侵袭着所有人的鼻尖。


    马家的孩子们早就已经饿了大半个月以上，尤其是家里有丧事头个月又不能近荤腥。加上连春之前的手艺一般，即便有着一些米面粮油支撑，也实在很难给孩子们多少好的伙食。


    而现在这一阵浓烈得简直不可思议的味道，让马耀几个还以为这是在做梦呢！


    “呜呜呜...果然是梦，里面什么都有！”


    “等等，不是梦！”小姑娘马佩，摇摇晃晃地从兄弟两个温暖的被窝里跳出来，含着手指头，有些懵懂地顺着香味来到了灶房，一双葡萄般的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在灶台面前忙碌的人，“是、大嫂嫂！”


    那清脆的小声儿，奶味还在，配合着可爱的外表，让人忍不住心生怜爱。


    “等等，佩姐儿，先来喝点温开水。”楼宁知道孩子这肯定是饿了。伸手一把将人抄起来，单手兑了水，慢慢地哺到她的嘴里，温声地说，“等等咱们洗把脸，然后去把哥哥们叫起来，最后再去叫大姐好吗？”


    马耀马尉两个男孩子皮实，体力又好。就算休息的时间比较短，却并不妨碍这时候把他们喊起来吃东西。


    反倒是马芳亏损的比较严重，所以楼宁希望她可以休息的多一点。


    正好锅里的菜要全部出来还要一段时间，所以评估起来，等到他们全部都洗漱完毕坐上椅子，这才会刚刚好。


    “好......谢谢大嫂嫂！”马佩抱着连春的脖子，只觉得生病过后又重新好起来的大嫂，怎么看都特别有精神，而且身上香香的，让人很想亲近。


    小姑娘还不大会表达怎么喜欢人，咬着嘴唇想半天，干脆身体前倾，扑过去给楼宁脸上印上个吻。接着才又滑到地上，‘哒哒’地踩着小步，如同个甜蜜的炮弹似地，去将双胞胎哥哥砸起床。


    “......啧，真可爱。”对比起两个混世魔王一样的弟弟，楼宁忍不住露出宽慰的笑容，“难得有这么可爱的一个开心果在，还真是不容易。”


    “好香。”马芳睡得迷迷糊糊的，却不代表她对外界一无所知。她本来还以为是隔壁三婶子做饭的味道，毕竟他们家家底丰厚些，顿顿见油腥并不是太困难的事情。


    可等到她伸手一摸隔壁的床位，不但是空着的，甚至还是冰凉的，这就让人瞬间惊醒过来。


    “人呢?!”马芳瞬间冷汗都冒了出来，惊慌失措地如同弹簧一样弹起身体，接着就发现到身体的变化，“呕......这是什么味道？我身上怎么黑糊糊的一片！”


    “大姐、大姐！”马佩蹦蹦跳跳地闯进来，头上两根可爱的小角是连春的杰作，上头系着白色的绳儿，看上去格外俏皮，“大嫂嫂烧了水，让我们洗漱，还说要让你好好洗澡，昨天晚上照顾她太辛苦了！”


    马佩是姑娘，心里也细致些，更不向男生大咧咧的。


    而马芳听到她这么说，心里顿时感到无比复杂，失落又担忧，甚至还有焦虑混砸一处。


    她顿时低声地喝叱，


    “大嫂生病这么多天已经够累了，你们怎么不能懂事一点？居然还让她早上起来劈柴生火烧水？”


    空气中犹带着久未闻到的香气，马芳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虽然不知道连春是怎么得到肉的，可是更是因为这样，他们才不能随意接受对方的东西。


    “之前都教过你们什么？难道都已经忘记了吗？”


    “呜呜呜呜......大嫂嫂人很好啊！囡囡早上起来，她就在灶房里面忙了，刚刚还给囡囡梳头洗脸吃果子的......”大姐待他们向来严厉却不苛责，马佩知道对方会发脾气向来是有道理的，却仍然为此感到惊慌与害怕，“呜呜呜对不起，大姐不要生气......”


    “唉，我不是气你，是气我自己。”马芳平常当然是最疼自己这个可爱的妹妹。看到自己把人给一个不小心骂哭，她心里当然也很不是滋味。


    连忙又把小姑娘给抱起来，小心翼翼地哄着。


    “哎，怎么叫个人起床，反而还把自己给弄掉金豆豆啦？”就在这个时候，一个温婉而微哑的嗓音从房门口响起。接着，一双纤细却有力的臂膀将已经有点沉的马佩给抱起来，然后温暖地轻拂马芳的头顶，“就差你还没起来洗漱了，先起来，有什么事情咱们一会儿好好说吧！”


    刚刚姐妹两人的对话，楼宁都听在耳里。


    她心中有些感慨马家的家教，又忍不住心疼马芳。


    换个世界的小姑娘，面对这个情况，上头有个成年人顶着，不管是男是女，最起码她的日子肯定能够过得比小小年纪不得不成为顶梁柱还要好上好几倍。


    然而她却能够舍下自己的利益，转而替自己这个基本上素未谋面，甚至是被家人卖出来替嫁，可想而知可能还对马家充满怨气的陌生人着想。


    “我......”马芳心细也敏感。


    但看着大嫂那温柔而坚定，却又不失真诚的眼神，她忍不住微微地动摇了。


    一来他们家确实缺乏劳动力。二来大嫂如果还在他们家、有马良的童生身份余荫在，多少能够扯大旗。三来连春说真的去了其他地方，下场估计只会更惨。


    可他们，真的能把人留下来吗？


    “我是马连氏，从此就是马家连春。”楼宁知道这是连春的决定，当然她也没有想过要改。


    于是对满脸惶惶的马芳，相当郑重地做下承诺。


    “以后只会是你们的大嫂。”


    “不会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