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华容月这个姿态不礼貌的话，其实也没有；毕竟花悦的身份要比华容月低很多，只是最低阶的色子而已。如果让她不高兴了，真要说起来，随便打杀都没有关系的。


    可是面对一个要过来依附的人，华容月的这副尊容，却又显得有些过于散漫了，换个很会脑补的人，显然会以为她并不是很乐意花悦过来依附——就是芭蕉也这么想。


    但前面华容月明明还说过，花悦会过来很理所当然。芭蕉听起来，这是因为容娘身边还没有追随者，所以对花悦这个选择还算满意。


    不过......她这个态度，到底是满意花悦、还是不满意呢？


    “你想那么多做什么？”楼宁觉得芭蕉以后长大了肯定是个糟老头子。


    这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发生呢，他就自己脑补一堆东西，也不见有什么效果，顶多就是把那本来就不大的胆子给吓得几乎要没了。


    “我是花悦的前辈，就算今天我人在被窝里面，只要她想投靠我，她就绝对不敢有任何异议，懂吗？”但相比起暴躁冲动的小雀，楼宁对芭蕉还是有一点要培养的想法的，“以后对什么样的人，就要有不一样的态度。我不可能亲自一个个对你说怎么接待……以后你也是我的门面，你的行为也代表我的意志，所以要赶快成长起来，知道吗？”


    因为光脑到现在都还没有把任务给发过来，她也不晓得是哪个环节出错。而景国的这张地图很显然的是有问题，为了可以让她不要到时候腹背受敌，最好多先培养个人出来帮忙自己，那自然是最好。


    “是！谢谢您的指导！”芭蕉没有想到，平常不露山不露水，刻意显得跟谁都没有纷争的人，现在居然看得比谁都还要更加清楚，而且也不藏私，还愿意指点自己。


    就算芭蕉往后没有继续待在豆青楼，不论是前往小?倌馆、还是离开自己找工作。这份指导，都只会对她往后的待人处事有很大的帮助。


    “去吧。”楼宁也不觉得自己说得有多惊艳。顶多就是之前华容月比较懒，也很内向。加上光芭蕉跟小雀两人的拌嘴就已经让整个豆青院都没有空间可以让人发挥。


    这才助长她成为一个闷葫芦。


    现在开始慢慢地开口，也不过是为了将来的一些发展作铺垫而已。


    “色子花悦，拜见前辈！”花悦如同自己的名字，还有擅长丹青一样。整个人面色柔软，唇如花瓣。樱桃小口，眼神通亮，眼线妩媚。


    她的身段即好，行走间显得袅娜，却又不会过于刻意，腰肢轻摆之间，每一处都恰如其分，是明显有下过苦功的。


    这样的人有个好处：她很清楚自己要什么，也很聪明。所以在合作的时候会显得进退分明，有底线又不会太过贪心，相较于单纯天真，或是过于功心记的人来说，是个很好的合作者。


    “免礼。”眼见对方看到自己这样靠着迎枕，显得尤其怠慢的样子无动于衷，身后的一名童子也低垂着头，并没有因为这样的对待而气愤。


    楼宁知道，这位对手下的调?教与收买还是颇为到位。


    不愧是可以在色子的时候，就跳脱出来寻求依附的角色。


    毕竟如果实力太差的话，不管是龟公还是老鸨，都绝对不会点头放人离开主楼的。


    “今天刚比赛完，加上大病初愈，有些乏了。”这算是一种说明，也算是某种善意的释放，“不过你这么过来，今天的课业都做好了？”


    色子是相当关键的阶段。除了有固定的登台表演，更有要学习种地的技巧、还要开始背诵《耕书》与《农经》。


    这在景国可是所有人必备的知识储备，如果说两者没有背诵完全，或是别人随便提一句话你搭不上，都会被认为是没有学识的象征。


    而豆青楼作为景国边疆首屈一指的青楼名台，自然不会允许这样没有水准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因此色子们算得上是名ji培养的过程中，最为辛苦的一段：她们不但需要思考自己将来的从业方向、还有面对客人应该要怎么表现、更要面对相当吃紧的学习生活。


    就算不能适应想要退出青楼，也得想想自己到底有没有能力支付如同天价一般的赎金。


    “已经做好了，感谢容娘的关爱。”花悦说话的声音颇为悦耳，如同莺啼。吐气绵长而有韵味，尾巴有些软糯的飘儿，算得上是个人特色，“请先容我奉上自己特意去搜来的种子，若与您的收藏有重复，还请不吝告知，我会去重新搜罗的。”


    对于一个还在基层挣扎的色子，这么小就开始知道要给自己攒家底。基本上对于其他同期的竞争者来说，就已经算是相当超前的行为了。


    不管是楼宁还是华容月都不是苛刻的人，尤其是到他们这种程度，手边的收藏早已经随着名气而有不少固定的大客户来做贡献。


    因此，她看中的是花悦的这份心思，而不是她手里的种子。


    但看看还是可以的，


    “拿来吧，坐到我身边，咱们好好地说。”


    花悦听到华容月这么好说话，身体微微一怔，显得无比意外。因为她可是知道，能够让冷冰冰的冬娘都防备的人，甚至挤下春夏秋冬四位的位置，又获得老鸨喜爱与捧场子的人，肯定不是个好相与的人物。


    但，竟然这么温柔的吗？


    “怎么了？对我的表现很意外吗？”楼宁是何等观察力的人物？花悦的迟疑她当然看在眼里，却不怎么当回事地笑笑，“其实我们也是人的，有喜怒哀乐，也有高兴跟不高兴的时候。”


    “而且竞争就会有压力，客人万一冲突了也会紧张，所以偶尔对你们发脾气的话，也不要放在心上......因为可能气完大家也不记得了。”


    这倒是大实话。尤其是到他们这个层次，每天光是背诵客人的爱好与需求就已经很累，还要上老鸨找来的名师教课，有各种压力与包袱，更得保持自己貌美的外表。


    哪里可能理那些恍若尘埃的人？


    顶多就是个别心态比较扭曲的人，有可能会喜欢拿后辈出气就是。那么如果没有被爆出来的话，也就只能算她倒没了。


    “您、您这样......之后如果有人要过来报复或踢馆的话，恐怕是会吃亏的。”华容月说的道理，花悦也都晓得。但是青楼本质还是个相当现实而血?淋淋的竞争环境。


    在这个地方，对其他人温柔，等同于对自己残忍。


    即便自己位居凡尘，但想到自己最近收到的消息，花悦仍然忍不住对这位自己很喜欢的前辈发出警告，


    “冬娘她们忿闷于您的头牌之位，很可能会在初夜权上做手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