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灾，从本质上来说就是一种气象活动。


    而在沃尔特星这类海洋面积远远多于陆地面积的行星上，这种气象活动被极度放大，最后演变成为了足以波及全球的季节性寒流。


    在它的作用下，每一次新年的到来都是对人类的一次清洗和筛选。


    林离抓着一支笔仿佛无意识地在纸上画着，大哥只是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我们一年有十二个月，而寒灾的持续时间是三个月左右，也就是说我们人类一年能够在海面上活动的时间只有九个月。”


    “但实际上并不能这么算，不论是在寒灾前还是寒灾后，我们其实都有很多工作要做，比如修缮港口检修船只等等工作，所以这样来看的话，其实人类一年能够在大海上活动的时间或许连八个月都不到。”


    普利特赞同地点点头，“林离你知道就好，在那段时间人们都只能躲在自己的房屋中，用提前准备好的炭火和布衣驱寒，勉强撑过这个难过的冬天。”


    然后他疑惑地问道：“林离你说你这个冬天不让让任何一个比迪福德人冻死，你打算怎么做？”


    “当然是用一些沃尔特星上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的东西了，”林离的笔在桌上点了点，“当然还有大哥你的群星引擎也是必不可少的。”


    大哥往林离笔下的纸卷看去，却发现那寥寥几笔就画出了一小张连起来的抽象画。


    那是一个有着放射线条的直线和一个看起来有点像水壶的图案。


    说实话，对于这张极为简略的小画普利特是真的看不懂，“这是什么？”


    林离笑了笑，然后将画中的那根杆子和小水壶连接起来，“大哥，现在我们要开始普及民生，改善一下人们的生活条件了。”


    普利特只是茫然地点点头，他觉得自己一介凡人真的念不懂神明选民的经。


    而林离也发现了自家大哥的茫然，他微叹口气，“你看，这是街道上的路灯照明系统，你还算清楚吧。”


    普利特想到那个路灯的计划书，于是点了点头。


    林离指着那个小水壶，添了几笔，“这是一套群星设备，具备能让一个家庭的保持温暖的热力。”


    普利特想到林离的炼金阵，就又点了点头。


    然后林离指着那条直线说道：“这是将安置在人们家中的设备与路灯照明系统起来的线路，然后大家就能够在家里享受温暖，不用担心这个冬天撑不过去了。”


    对于那个极为简略的图案，普利特思考了很久，尽管科研不是他的领域，但对于民生管理这一块，他是专业的。


    “成本，”他指了指这幅画，“路灯的结构很简单，我看过了很容易大规模实现，但是对于这套供暖设备，我有几个问题。”


    他伸出了三根手指，“产量，安全和普及。这是我能想到的三个方面，从现在开始到蓝骑士祭，你能生产出多少，能安装普及多少，又如何保证它的稳定和安全，这是我的疑问。”


    “林离，对于你的提议我没有理由拒绝，我心动了。但是作为比迪福德的治安官，我必须对我治下的人民负责，你懂我的意思吗？”


    “我懂，”林离严肃地回答道，“产量和普及难度不是问题。这套供暖系统掰开了来说其实很简单，就是一个群星引擎上并联一条传导线路，配合用于释放热量的炼金阵就能够实现从升高室内温度到烧开水的功能。”


    “这样的构成模式大哥你也是见过的，这套供暖系统从某种意义上说就是炼铁高塔的简化再简化版，安全程度是无须担心的，因为如果它真的出了问题，大哥你最需要担心的就不是人们的安全，而是炼铁高塔的安危了。”


    说到这里普利特狠狠地瞪了林离一眼，都快过年了说什么不吉利的话。


    不过林离并不在意，他继续说道：“不过这一切都建立在一个前提上，如果没有这个条件，那么以上我所说的都不过是无稽之谈。”


    普利特有些紧张，“什么前提？我能满足的一定满足！”


    林离把手上的笔放在桌上，“那就是比迪福德和公正家族的一个标准量以下的全部群星引擎，注意是全部！因为在这之后的生产力发展乃至更多的计划都离不开这些……”


    大哥紧绷的身子一下子放松下来，笑道：“……只是引擎而已，我批了，反正放在仓库里吃灰也没有用。”


    闻言林离也笑了起来，“我话还没说完呢，我还需要所有人们的参与，包括工人和普通民众在内所有人，如果他们自己不主动，那么我们这边忙死也起不到效果，毕竟集中力量干大事嘛！”


    “这个简单，不就是让所有人都参加嘛，”普利特更乐了，“只要我发布一纸……”


    但还没等他说完就看见林离摇头否定，“不不不，不是让大哥你强制，而是这些人们自愿参加，是让人们拉着家人扯着家人抢着来参加，那才算成功。”


    “？？？”


    大哥懵了，“你在说什么？让大家自愿来参加？不强制怎么可能办得到？”


    “大哥，你要知道人这种生物，对于别人给予的东西从来不知道珍贵，但是对自己主动追求的东西却又珍惜无比，”林离又笑了，而且笑得有点诡异，“大哥你过来，我给你支个招，你以后也可以用到的。”


    普利特疑惑地身体前倾，当了治安官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次听到有人说要给他支个招儿。


    “如果真的想要让人们主动追求，那么就不能你自己告诉他们，而是要让他们自以为自己知道是流传出来的小道消息，”林离凑到普利特耳边小声说道：“大哥你自己先用上一套，然后不经意间夸几句，然后让人到酒馆里面去……”


    两个人凑在桌子上窃窃私语，房间内一下子就安静下来，这让门口的博迪有些疑惑，里面两个人到底在干嘛？


    “……最后再发给他们一个特殊的身份标牌登记就行了。”林离坐回自己的座位，“不过这一切都需要足够的工人，这就需要大哥你再次扩招钳工了，而且那些新来的钳工正好可以通过制造身份标识来练手。”


    “哦……原来如此，”大哥意味深长地哼了一声，“我懂你的意思了，真是个不怎么光明正大的好主意，我真怀疑你究竟是你是原本就是这样还是成为了选民才会变成这样……”


    林离还是那副笑容，“你自己都说了是好办法，还管他什么光明不光明的，而且大哥你这么悠闲，是已经想好计划怎么实现了吗？”


    “差不多吧，你小子都已经快说完了我还补充个什么，”普利特拍了拍自己沾灰的衣袍下摆，“对了，那种身份标识要那种独特的，极难被仿制而且容易辨认的对吧。”


    林离收敛脸上的笑容严肃道：“不是极难被仿制，而是不可能被仿制！今后我们想要集中力量办大事，那就必不可少地需要一种身份检测的手段，这是必要条件，大哥你一定要上心！”


    “放心吧，大哥也是三十多岁的人了，这种东西看得清楚的，”普利特拉开了研究室的大门，让外面带着凉意的空气交换进来，“走了，明天见。”


    林离挥挥手，“大哥明天见，还有博迪也是，明天见！”


    那个跟在普利特后面的年轻人回身返了一礼，然后立刻回头拿出笔记本记录普利特的交代。


    看着两人逐渐远去直到消失在转角的身影，林离突然想到一个问题，他们走的时候没带上门。


    他离开自己的座位把那扇大门关上，一边关一边嘴里还嘟嘟囔囔的。


    然后林离回到自己的座椅上，默默调出光屛，看着在星球地图上构建的简略寒灾地图，“老年机，模拟一下行星表面级别的寒流未来的大致气象流动，不用很精细。”


    “模拟开始！模拟结束！请林离观看！”


    在他的确认下，那道极为醒目的红色光带开始流动，在整个星球上肆虐而过。


    而这寒灾的后续发展还挺符合林离印象中的气象流动，这条光带开始扩散不断扩散，直到将这个世界化为一个如同母星历史上的冰期世纪。


    但这样的结果不是林离想要看见的，因为沃尔特星的寒灾与老年机模拟的截然不同。


    如此一来，林离只能得出一个结论，也只有这一个可能。


    这个寒灾绝对不正常，在它的背后有什么林离没有理解的未知在推动。


    不论是那种不符合正常气象流动的现象，还是那种必定出现在蓝骑士祭之后的定点时间，都让人怀疑在这种季节性超大规模寒流的存在。


    因为一年中也是有平年闰年的啊！


    按照林离在比迪福德图书馆中所看见的资料来看，无论是平年还是闰年，无论是一月还是二月，寒灾都是如期而至，时间点就是蓝骑士祭。


    一次两次还好说，但三次四次乃至从古至今都是如此就离谱了吧。


    “蓝骑士祭这个节日，似乎不仅仅是在联盟的历史中出现过，哪怕是更早的时间中也有关于它的记载，”林离开始在自己扫描的比迪福德图书馆资料中搜索有关蓝骑士祭的信息。


    “而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人们却好像根本没有意识到蓝骑士祭的存在与寒灾之间的关系，就只是每年都过，然后每年都躲避寒灾一般……”


    “这种寒灾……就如同拥有生命，每隔一段时间就主动凝聚，然后在蓝骑士祭之后前来摧毁人类生存的痕迹，阻挠人类文明的发展，让人们必须消耗大量的人力物力来恢复，这太诡异了……”


    这样可怖的事实，让林离不由得想到一些东西，“难道这个世界……也存在着超凡的力量吗……”


    ……


    联盟历137年12月20日，也就是林离一行人从逆塔世界归来的第二天。


    “林离大人！林离大人！”


    巨大的吵闹声和敲门声折磨着林离，这让他不得不草草交了试卷，得到一个92分及格以上的成绩。


    他猛地打开了自家的完好大门，“你们在干什么！”


    没错，林离回家了。


    但他没有回自己在比迪福德城镇的那个家，而是回了普利特和老戈登在哈代研究所为他准备的家。


    兰德沃斯拖着极为疲惫的尤利塞斯和一群同样一脸仙气的研究员站在他的面前，“林离大人你看！这是我们昨晚努力的成果，游骑兵一型战机2.0版本，顺带一提，起名规则是从林离大人你那里借鉴的。”


    砰！


    看见兰德沃斯，林离的脸都黑了，“我批了！自己去找普利特治安官批命令！”


    看着眼前的大门猛地关上，研究员们面面相觑，然后兰德沃斯回身说道：“都听见了吧？回去署名，然后联名提交。按照研究所的规矩，这可是可以领积分的！”


    听见有积分，不少研究员们欢呼起来，然后被兰德沃斯眼睛一瞪就老老实实安静下来，静悄悄地走了。


    而林离在将一大群研究员置之门外之后嘟囔了一句，“真是的，信息科技都没搞出来，还好意思过来。”


    昨天晚上他以为兰德沃斯、伯纳德和谢尔这几个家伙会过来听讲，甚至还提前备了课，准备好了课堂小练习。


    然后直到晚上九点都没有人来，林离这才发现自己突然恐怕被鸽子了，所以这也是他今天早上一看见兰德沃斯脸都黑了的原因。


    他坐到老戈登他们贴心为他准备的大桌子上，打开抽屉里放着的地图，看着那上面的比迪福德矿区，默默叹息道：“光凭比迪福德这一块地方，可不够啊……”


    正如他所说，尽管比迪福德的矿产资源确实丰富，并因为这里是联盟禁区的原因，商业不甚发达，所以在这里进行新的经济模型改革也能算得上是从零开始。


    但这就有个问题，比迪福德的工业能力好没错，但是它其他的农业这一块可都还依靠船舶运输啊！


    这就是岛屿的缺陷了，在拥有各自特点的同时，彼此间还有着极为不平衡的短板，而这种短板就在寒灾的作用下，被极度放大……


    （ps：书友老爷们抱歉了，这章原本应该是第126章的，但是未琉之前打错了，后来发现修改也改不了，所以还请大家原谅一下（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