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过一劫的米洛令旁观的兽人们不由地松了一口气,可米洛本人此刻却并没有劫后余生的庆幸。全身心思全都系在林茵一人身上的他敏锐地察觉出了她的异常,那双原本幽深的墨色双瞳此刻却犹如一潭死水一般,活生生好像要干涸下去了。
“茵!你看着我!”一声声呼唤着林茵的米洛紧紧地攥着她的手,用力将她拥进怀抱。只可惜将人拥抱住的他,却没有半点拥有着她的感觉。像是没有察觉到米洛的存在一般,林茵的目光甚至于头扭转的角度都没有从那一群迎接了新生命的人群那里移开。
以林茵的视力,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个白嫩嫩却还带着些许从母体中带出来的血迹的婴孩。可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越发的混乱起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
肖恩队长明明说过的,是他亲口说的,那些畜……是它们的基因才会导致异种出现的,为什么?难道队长骗我?!不!不可能!那是我亲眼看到的!
再次将曾经鲜红的血淋淋的一幕调出来的林茵此刻却有一种那仿佛是一场梦的错觉。如果现在的一切才是真实的,那么我……呵呵呵呵呵……我到底做了些什么?
察觉到林茵散发出来的越发不安的气息,米洛几乎六神无主了。慌乱的他,除了紧紧地抱住她,意图唤回她的意识之外,根本没有更好的办法。而另一边,见到李安妮母子平安南茜长吁了一口气,看着那象征着新生的婴儿,南茜的心中更加坚定了彻底除去丧尸们的意念。
可惜的是,她的思绪并没有能延伸多远,一声犀利的嘶鸣声便打断了她的构想。循声望过去的南茜一眼就看到天空中飞翔着的犹如一团烈火一般,尖锐的爪和喙随时可以撕裂一切的生命,就如同它那个看起来优美实际却冷酷残忍的主人一般。
明白过来还有一个巨大威胁存在的南茜连忙打起精神来,本意并不是要杀死林茵,所以在面对她的时候南茜始终处于弱势。而这一次,目光所及之处,令南茜一下子呆若木鸡。
那个冰冷的连气息都会将人刺伤的林茵居然如此乖顺地伏在米洛的怀里,那可是她之前最憎恶、恨不能杀掉的存在。为什么?心中的这点疑惑,在触及到林茵那几乎如同快要干涸的水潭一般的双眸后,一个猜想自心头划过。
得出这个猜想的南茜心头随即有了计划,虽然这个计划有着些许缺陷,不过南茜认为还是可以一试,或许能够就此将人留下来。冲着身边最亲密最信任的一名帅气的兽人使了一个眼色,接到南茜的示意,他微微颔首一晃身就离开了。
不过须臾,他便再次回来了,回来的同时还带着一只钢铁的小盒子。盒子上面还挂着密码锁,俨然是人类末世之前的产物。
麻利地打开盒子的南茜,取出了其中一支药剂,并用一支玻璃注射器将药剂吸入注射器中。在南茜的示意下,那个兽人犹豫了一下接过了,却没有立刻动作反而问道,“茜茜,你确定要这样做吗?”
“恩,这个东西虽然还是个试验品,但是应该不会造成什么伤害,我想要试一下,把人留下来。”对上南茜执意的模样,说话的这个帅气的兽人有些无奈,最终点头道,“那就交给我吧。”
紧紧地抱着林茵的米洛周身的戒备却并没有放下,见到有同伴接近,他防备地看向来人。事实上,如果在一般的情况下,他自然不会防备自己的同伴。可是,眼下的情况可并不一般。林茵,她的茵,曾经那样的毫不留情地对待他们,如今,身处重重包围之下……
自己是因为爱她,所以才能够容忍。虽然,每一次对上她冰冷的眼眸,都会觉得心痛异常。可倘若有人想要伤害她,那是绝对绝对不允许的。
想到这里,米洛的眼神也变得凌厉起来,“弗兰克!”他低呵一声,“如果我是你,在这种时候,你最好选择站住。”唤名为弗兰克的兽人停下脚步的同时,也意识到了,自己所面对的并不只是米洛,还有头顶上那只虎视眈眈着自己的赤雕。
算计了一下成功的可能性之后,弗兰克缓缓地停下了脚步。其实,他本来就不太情愿和这个实力几乎与自己相当的米洛对上,如今,头顶上还有一只凶残的赤雕,这让他的成功率更是一降再降。只是,转念想到南茜的期待,顿时又有些纠结。
讪讪地咳嗽了两声后,他笑着道:“米洛,你知道的,其实没有人真的意图伤害她,否则……”很可惜,弗拉克面带诚意的一番话不仅没有打动米洛,甚至于天空中那只赤雕在他话还没有说完的那一刻,就发出了一声嘶鸣,仿若嘲笑。
眼看着情况再度陷入僵局,弗莱克只觉得脑门一阵疼。不及等他想到解决方案,原本沉默到乖顺的林茵突然大力从米洛的怀里挣脱开来,疯了一般地朝刚刚生产完还虚弱的李安妮狂奔了过去。“不会的!肖恩队长才不会骗我的!你们才是!你们才是!”
从米洛怀中挣脱出来的林茵灵活地一矮身,抓起掉落在地上的短剑,紧接着又再次起身飞一般地狂奔过去,这一起一落之间,居然没有半点的障碍,快的让人炫目。
“你们!你们才是假的!”大声喊着这些话的林茵不知道是想要说服别人,还是说服自己。面色略带狰狞的她,举着尖锐的冰剑直冲过去的模样,当真像是被什么恶灵附体了一般可怕。
好在,兽人们天性保护幼儿,再加上由林茵说带领侵略的丧尸们已经被消灭的所剩无几了,所以此刻李安妮周围的防御倒是坚实了很多。
林茵此刻毫无章法的攻击很快就被雄性兽人们联手拦了下来。事发的太过突然,让米洛根本无暇思考就跟着追了上去。突发的状况虽然也让弗拉克没有预料到,不过后背再无防备的林茵却让他灵光一闪。
原本藏在袖子里面的注射器被他当做飞镖一般,朝着林茵腰背射了过去。这般动作的弗拉克自然不可能控制力道,这使得原本细小的真空竟是硬生生戳进了脊髓里面。突如起来的疼痛让林茵的动作一滞,而反应敏捷的南茜也不甘人后,一个闪身上去就把注射器里面的药水全部都推了进去。
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痛,却意外地她让回复了清明。将眼前一张张防备的脸庞看在眼中,林茵扯了扯嘴角却最终没有笑出来。也行是她错了吧!
可即使如此她也不愿相信是肖恩队长期盼了她。好累,身上的力气正在一点点的消失,似乎连眼皮都变得有些沉重。回想起过往的一幕幕,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些可笑。她到底做了些什么,又究竟为了什么呢?如果当初就那样籍籍无名地死在末日的劫难中,或许……
尽管全速朝向林茵冲过去,却依然没能够在她倒地之前接住她。看着她就那样生生地倒在了那一地尖锐地碎冰渣上。粗鲁地将南茜推开,颤抖而轻柔地将林茵扶起来拥住的表现,形成了几乎可以称之为反差的鲜明对比。
即便心中清楚米洛的表现并非有意,不过一向被这些雄性兽人们众星捧月的南茜还是有些小小的郁闷。可是,转念想到林茵过往的经历,南茜还是由衷地感到自己是幸福的。
目标既然已经达成,那么胡思乱想一阵的她,继而走到米洛的身边道:“战斗已经接近尾声了,带她回去吧!”话音不及落下,南茜就撞进那一片冰冷的眼眸中,“你们对茵做了什么?”
随着这一掷地有声的质问,那支玻璃注射器也随之被捏破,“碰”地一声,惊的弗拉克连忙把南茜护在身后,一脸紧张和戒备。
努力拍开挡在自己面前的弗兰克的南茜最终没有能够得逞,只得隔着一段距离解释道:“米洛,放轻松一点,你应当能够感觉到我们没有恶意的。”
闻言,米洛抬头微微眯眼打量了被挡在弗兰克身后的南茜一眼,沉默不语。他自然是能够感觉到林茵的气息,生命纵使无忧,可是周身的气息却弱了许多,毫无疑问,这一定是他们搞的鬼。
微微颤抖着的大手自林茵额头上还渗血的伤口上方拂过,撩去粘连在伤口上的发丝,用稍微不太粗糙的手背轻轻碰了碰她略显苍白的脸。米洛只觉得喉头酸涩,死死咬住后牙槽的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她承受那一切。
“米洛,其实,你不觉得这是一个机会吗?”南茜没头没尾的话,令米洛眉头揪起,神色更是冰冷了几分。“她以前并不这样,对不对?难道你就希望她永远站在你的对立面上,冰冷地看着你,甚至拿她的长剑指着你吗?”
不得不说,这番话完全是就这米洛心头所向而去,是以,他沉思了一会儿后,终于松口,“我等你给我解释,南茜。”语毕,他抱起林茵快速地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中。
南茜指挥着一众兽人们将战场打扫干净后,回到自己的寝室洗了洗脸,这才前往米洛的居室。那被分配给米洛的房子还是一贯的简洁,而与南茜之前几次到来相比,此刻这个房间里面似乎多了几分温馨的气息。
但是,这一份温馨的气息在他察觉到南茜到来的一刻就消失无踪了。面对米洛一贯冷冰冰的态度,南茜只是有些无奈,正要开口却被对方先一步阻止了下来。
蹑手蹑脚地将房门关上,稍微走出了一段距离,但确保自己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房间的动向后,米洛停下来,道:“你的解释?”
“那一管试剂你不用担心,那是我根据父亲遗留下来的笔记研制出来的克制异能力的药剂。”面对这番解释米洛没有任何回应,目光淡淡的似乎是在倾听又似乎是在思考别的问题。“事实上,根据我获得情报,我怀疑林茵她被催眠了。只是,要如何解开这催眠的力量,我暂时还没有头绪。不过,今天林茵反常的表现,让我猜测,恐怕肖恩对她的催眠力量已经松动了。”
“所以,”这才将目光转向南茜的米洛蹙起眉,说出了自己的猜测,“只要能将茵留下来,你会有办法?”“恩。但是我需要时间。”“我不会再放她离开了,”就算……把心中的那番话噎回去的米洛,心里的想法愈加坚定了。
疼痛,但是让林茵进一步恢复意识的是那种难以言喻的虚弱感,而正是这种虚弱感让她不得不意识到自己居然还活着。呵呵……被活着了吗?
会有怎么样的结局呢?在我……决定面对现实的林茵睁开了还有些沉重的双眸。以为自己会看到暗不见天日的牢房,一双充满关怀和柔情的天蓝色眼眸正一眨不眨地凝视着自己。
“你……”张嘴想要说些什么的林茵转念想到自己曾经的所为,一时间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转开目光的她挣扎着意图起来,只可惜,身体上的沉重感,让她努力了好久也没有成功地坐起来。
“还好吗?”一把扶住林茵的米洛关切地道。
“恩,我……”即便第一时间移开了双眸,但是自身虚弱的身体却不得不依靠他的力量才能够坐直。
在米洛认真的注视下,林茵不得不碍于尴尬的气氛和他灼热的视线而抬起头来。四目相对,米洛一贯冷峻的脸庞上居然透出几分温柔的笑意,触到他目光中传递来的意味,林茵更是一怔,接着像是想到了什么的她,喃喃地开口道:“你,你的伤……”
一把将她伸了一半的手握住贴在自己的胸口,一手揽住她的腰缓缓低头贴近她,“茵,你知道的,这点不算什么!只要你愿意,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可以吗?可以吗?……”
面对这说不清楚是逼问还是请求的话语,林茵尚且来不及开口,就被那一双靠上来的还在喃喃着的双唇严严实实地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