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戎帅不禁感叹道，老爷子颇有大将之风，面对这种大事都能稳得住。想想也是，老爷子这一辈子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在他的职业生涯里比这个严重的事故也见过，眼前这个只是小场面而已。


    隆老爷子眼睛盯着人群，沉思了好一会，望向了秦戎帅，点了点头，“难为你了，大老远跑过来。”


    “应该的。”秦戎帅马上谦虚的表示，“我是发动机提供商，这个紧急时候理应与你们站一块，为你们提供尽可能的帮助，尽快查明原因。”


    “尽快？”隆老爷子摇了摇头，“你指望多久能查出原因，三天还是三个月？你想尽快查明原因，然后顺利恢复航天计划，这个想法行不通的。”


    被老爷子点破了心思，秦戎帅有些尴尬。


    “今天好险啊，你知道我想到了什么吗？23年前，火箭发射升空22秒后，一头摔在了山坡上，6条人命啊。”隆老爷子慢慢闭上了眼睛，“从那以后，每次发射我都会担心，每次都攥紧了拳头，却从不敢告诉别人。”


    “今天火箭掉下来的时候，我满脑子都是23年前那个画面，心如死灰啊。”说道这里老爷子摘下眼镜，擦了擦泪水，“万幸啊，大家都好好的。”


    老爷子这一番话让秦戎帅和张宝元心里感觉分外的沉重，估摸着隆老爷子今天是吓着了，但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张口。


    隆老爷子激动的摆了摆手，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


    “人类搞航天有几十年了，这其中发生的大大小小事故不计其数，光是造成人员伤亡惨重的事故都有十几起。每一次都是对人类航天计划重大的打击。我们怕了吗？”


    “联盟号、阿波罗号、挑战者号、哥伦比亚号。这条路子上洒满了先行者的鲜血，它注定是一条充满牺牲的道路，可是选择这条路的人都是义无反顾。”隆老爷子指着远处的残骸，“人类探索太空的脚步始终没有停下来，我们的将来也许会发生同样的事故，但是我们仍旧会坚持下去，不摔跤就学不会走路。”


    秦戎帅被老爷子这番话说的热血沸腾，之前压抑在心头的阴霾一扫而空，重新鼓舞起了精神。但是接下来老爷子的话，就让秦戎帅和张宝元直接傻眼。


    “我宣布一个重要通知。”隆老爷表情凝重，十分严肃的说道，“明天下午长征十二号火箭发射的任务将搭载空间站工作舱改为补给物资，发射计划按照预定时间照常进行。”


    老爷子的话说的异常清楚，可周围的人表情充满了呆滞，都以为自己的耳朵出现了幻听。这个时候不应该停止发射任务，寻找事故原因的吗？


    “隆老，这怎么能行……”张宝元激动的立刻劝阻道，周围的人也纷纷醒过神来，跟着死命的劝说。


    这可不是开玩笑，刚出了一次事故，事故原因都没有找到，马上就进行第二次发射，那再出事怎么办。


    这是严重的渎职啊，会坐牢的。


    众人急忙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劝道：


    “事故原因还没查明，万万不能再发射了啊……”


    “如果明天再次出事怎么办，火箭掉下来，这就是浪费国家财产啊……”


    “隆老，您冷静啊……您就是再着急，上级也不会让咱们这么干的……”


    “您给我们五天时间，我们一定查清楚故障。这之前不能再冒险了啊。”


    隆老爷子一挥手打断了所有人的话，斩钉截铁地说道：“你们不要说了，我已经想好了，我会像上级汇报，我来说服他们批准继续发射任务。从现在开始，发射计划一刻也不能耽误。如果再出了事，我来负全部责任。”


    所有人瞬间失声，老爷子这是为了保障计划赌上自己身家性命了。


    秦戎帅也急了，这老头子是不是今天受刺激了，这么会做这个决定，但是他心里再反对，嘴上也只能说：“您再考虑考虑，也不急于这一时。”


    老爷子看了他一眼，眼神中充满了不甘与痛苦，语气苦涩的说道：“我的时间不多了，我用这点时间给你们全力保驾护航，毕竟我们的时间都不多了。”


    秦戎帅一时语塞，他瞬间明白了老爷子的良苦用心。从接到警报的那一天起，整个国家为应对危机进入了倒数计时，调动了所有的力量，无数的计划和应急方案被布置了下去。而航天系统首当其冲，任务是最繁重的，密密麻麻的发射任务排满了每一个有发射窗口的日子。


    这一次的事故可以说是打乱了后续所有计划，航天工作者们要用大量的时间和精力重新调整任务安排，同时还要努力排查事故的原因，这里面的压力有多大可想而知。


    老爷子并不是一时心血来潮下了这个决定，他是要为这里的航天人承担起巨大的压力，让他们可以轻松上阵，也是为了保障后续的计划能顺利进行。


    “老爷子，这样太草率了。”别人说不出话来，但是秦戎帅却仍旧不放弃，继续劝说，“明天火箭再掉下来，您这一世英名可就全毁了。”


    老爷子慢慢伸出了手，一字一顿的说道：“第一，我相信我们的设计没有问题，事故也有可能是由某种元器件质量问题导致的，只要不是有设计缺陷，那么出现事故只是概率问题，并不一定会发生。第二，只要能让航天这条路继续走下去，身外名不要也罢。第三，真出了事，我会去承担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秦戎帅欲言又止，马上就被老爷子阻止了，“好了，你不要劝了。就算出了事也有好处的嘛，你们有了第二个残骸可以对比研究，能更快的找出原因了。”


    隆老爷子转过头，对着周围还在发呆的众人拍了拍手掌，“好了，都去干活吧，别愣着了。”


    众人朝着老爷子很郑重的鞠了一躬，然后红着眼睛掉头继续扑在了自己的工作上，他们心里都堵着一口气，憋得有些难受。


    张宝元看着老爷子的背影，感叹道：“隆老是在赌啊。”


    “可这也太冒险了。”秦戎帅满脸焦虑的说道，“他完全可以不这么做的。”


    “老爷子觉得时间不多了，他想最后再做点什么。”张宝元犹豫了一下，最后叹了口气，“我们这个月安排了32次发射任务，耽误不起啊。如果明天发射，运载火箭正常，就证明火箭发射失败只是概率事件，那么后续的发射会不停的进行。”


    “这……”秦戎帅震惊的看着张宝元。


    “只要能保障空间站按时完工。”张宝元眼睛看向了远处的火箭残骸，“我们是不计一切代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