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世事无常，是不可能让一方总占便宜的，这叫风水轮流转。


    华夏代表团的人刚占了点便宜，马上就切实体会到这句话的意思了。


    谈判桌上可不讲什么情面，一方得势不饶人，那真是宜将剩勇追穷寇了。第二阶段谈判华夏占了优势，可第三阶段谈判一开始星辰就马上占据了主动权。


    有些条件可以勉为其难的答应下来，比如排他协议。星辰将华夏视为地球文明中唯一合作方，该协议绝不允许双方合作之外出现其他政治实体和第三方文明。华夏对该协议中星辰提供的信息有保密义务，该信息不仅包括科技、星系坐标、星图这些重要东西，还包括华夏在合作过程中获得的星辰提供的次要信息。


    这种条款心中再怎么高兴也要装作很沉痛的样子，经过半个小时漫长而又痛苦斟酌，终于勉为其难，思虑再三的答应了下来。


    然后有些条款可是真的笑不出来了，作为回报，华夏方面要为伊塔利亚提供所有领地的建设工程，不仅是免费的，而且具体领地范围有多大，上面只标注了一个未知。


    而且这些工程必须要按照星辰指定的标准，限期内修筑，不合格产品要返工，而且超过工期还要赔偿。


    这是要拿华夏当免费劳力啊，别的不说，就现在华夏这个水平，自己完成一个星球的建设都费劲，哪还有能力给星辰去别的星球搞基建。


    最重要的一点，免费是不可能免费的，地主家也没有余粮啊，更何况从星际文明尺度对比，华夏就是个地地道道的贫农水平，而且属于特困户，需要重点帮扶对象。


    当然想全收费也是不可能的，双方展开了新一轮的拉锯战。不过好在排除了之前双方无法调和的障碍之后，接下来无非就是耗时间来讨价还价，这些事情虽然冗繁，但是对于谈判专家来说就司空见惯了，应付起来也是得心应手。


    实际过程说快不快，也就过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双方达成了一个初步的框架协议。除了之前谈好的不容置疑的政治相关表述内容，其他被修改了几百遍的贸易协定草案终于获得各自的认可。


    星辰所代表的伊塔利亚文明与地球文明华夏，与协议签订之日起展开合作，合作范围仅限于协议内规定的以下内容。


    第一，由星辰为华夏前往新宜居星提供便利，并协助华夏在宜居星球上进行科学考察、移民生存。


    第二，提供两颗宜居星球（不含秦戎帅所属的星球），九个资源星系作为合作内容的报酬支付给华夏。


    第三，由星辰做为甲方，华夏作为乙方，承揽甲方指定区域的十个恒星系的矿产资源开采、提炼、加工，直接为伊塔利亚提供成品原材料，附带宜居星球的地面，按照星辰规定的标准建设基础设施。


    第四，由华夏承揽星辰指定区域和星球附近太空空间的采矿和基础设施，还有大型航空港工程。


    第五，华夏为星辰制造三千艘星际舰船，具体型号、尺寸与技术要求再议。


    第六，所有华夏承接订单，必须严格遵守星辰指定标准，不合格的部分要求返工或者更换，超期接受罚款。


    第七，为保证工程和订制产品的质量与工期，星辰需在工程施工工艺、关键技术、机械设备等方面为华夏提供帮助和指导。


    作为达成协议的代价，华夏放弃了要求科技转让的条款和一颗宜居星球为代价。总的来说，协议内容双方都比较满意，也谈不上谁吃亏谁占便宜，起码现在是看不出来。


    华夏方面是尽了最大的努力，来保证己方的利益了，至于效果那就要等待历史的检验了。


    最后双方在《伊塔利亚文明与华夏文明合作框架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华夏代表团的人都有些下不去笔。最后强忍着激动心情签完了字，还感慨了一句，但愿这件事不会在后世史书上留下批评，也希望后世子孙提起此事的不会骂我们是罪人，大家也就心满意足了。


    签署文本协议后，秦戎帅作为见证人，也被硬拉过来在这个合作协议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面对这个必定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历史性时刻，秦戎帅特别的慌，以至于他的手都有些颤抖，好不容易稳定好情绪，在上面留下了勉强算是工整的文字。


    最后在场所有人还进行了合影留念，秦戎帅被安排在了第一排的位置，全程都是露出一个傻乎乎的微笑，好在不影响观瞻。谈判结束后，星辰直接说了几句告辞的话，就关闭了通讯。


    而在场的代表团成员自然不会像星辰一样简单的就走，完成了一个历史使命，留下来开个庆功宴还是很有必要的。工作人员早有准备，虽然没有鲜花和媒体，但是美酒佳肴一样不缺。


    原本秦戎帅是不愿参与社交的，但是作为地主不出面无论如何也说不过去。好在这次宴会一切从简，没有领导们冗长的讲话。只有首长几句感谢作为开场，然后宴会就开始了。


    为了犒劳这些劳累了十数天的功臣们，精美的食物流水般的端了上来，几个带头的首长频频举杯，不停的向各位敬酒。秦戎帅作为本次谈判最大的焦点，也算是备受瞩目。


    在宴会上秦戎帅就感觉到了不自在，很多人都对这个身份背景神秘的人感到好奇，有消息灵通的人知道秦戎帅是星辰集团的老板，但是更多的人对秦戎帅还是很陌生的。


    借着宴会欢快的氛围，就有人开始到处打听秦戎帅的来历，有的单纯好奇，有的是想结交一下。与秦戎帅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秦老爷子和航天部门的隆老。秦老爷子那个身份自然是没人敢去问他，而隆老始终都是笑而不语，最多回一句，保密内容不便相告。


    当然，宴会上再怎么不喜欢应酬，秦戎帅也没少被最高首长拉着手到处敬酒，好在被单独敬酒那几个都是德高望重的专家，他们自然不会像别人一样问东问西，只是客套几句，勉励一下。


    宴会时间不长，这些代表团成员每一个都是身居要职的人，有太多工作要做，自然不能耽搁太久，仅仅不到两个小时，这些人就陆续离开了。


    几位最大的首长在走之前，依依不舍的拉着秦戎帅的手叮嘱了几句，要他注意身体，好好工作，随后就离开了。


    目送这些人走后，秦戎帅摸了一把头上的汗，回头发现就剩下一个秦老爷子捧着搪瓷缸子笑眯眯站在原地。


    “您不跟他们一块走啊。”秦戎帅好奇的问道。


    “我明年就快退休了，大部分工作早移交了，不像他们那样整天忙的脚不沾地。”秦老爷子看起来兴致很好，今天一直都是脸上挂着笑容。


    “那正好您就在我这多待会，我现在心里还空落落的，就感觉所有点事都不真实，走路都发飘。”秦戎帅叹了口气，觉得自己心里素质还是不行，不像那些见惯大风大浪的大佬们，签完那么重要的协议一个个都跟没事人一样，就好像签了一个普通的协议。


    “说实话，我也是。”秦老爷子忽然点了点头，“我秦江河这辈子见惯了风雨，觉得自己可以做到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现在发现哪都是扯几把淡，真要泰山崩了，我不信谁不腿软。”


    秦戎帅听了这话不禁莞尔一笑，觉得秦老头还是那么有趣。不过秦戎帅还是有些疑惑，“我觉得谈判这事上有点亏。”


    秦老爷子笑了笑，“谈不上亏不亏，这已经是我们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不该放弃科技转让这个条件的。”秦戎帅觉得有些惋惜。


    “这叫以退为进，我们看起来是放弃了一个优厚条件，但是在谈判中占据了主动，获得了不少额外的好处。毕竟我们作为乙方，要给甲方干活的，甲方不告诉我们怎么做，我们就没办法开工。”秦老爷子眨了眨眼，“别忘了，协议中有规定，甲方有提供指导、协助的义务。”


    秦戎帅这才恍然大悟，最开始他觉得放弃科技转让这个条款太亏了，没想到原来在这等着呢啊。


    “即使加上了科技转让又怎么样，人家给你的都是想给你的，不想给你的，你怎么谈也拿不到。”秦老爷子忽然面带严肃的说道，“小子，记住一句话。我是军人，我一直认为真正的好处在谈判上是拿不到的。”


    秦戎帅赞同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