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子里的迎春花开的正好,花圃里的鲜花争奇斗艳,一群色彩斑斓的蝴蝶正在上面飞舞着,当真是美极了。
“母亲,我们去那边看看。”贝芙安指着远处的一条小溪流,露辛达夫人微微皱了一下眉,她回头看了侍女一眼,侍女就知趣地不再跟着。
二人一直走到了小溪边的长凳坐下,露辛达夫人才说道:“你到底要说什么?不必遮遮掩掩。”
真不愧是美丽聪慧的公主!
贝芙安站了起来,迈过了小溪,看着露辛达夫人明艳的面容道:“我心里有些疑惑,想让母亲大人为我解答。”
“疑惑?”露辛达夫人一脸怪异地看着她,随后冷笑道:“怎么?奥狄斯不在,你就来烦我了?”
想到自己不佳的剑术,贝芙安有些尴尬地笑了起来。
此刻阳光正好,花园里暖意融融,波光粼粼的水面,使得这小溪犹如金丝编织的丝带一般,为花园装饰了一种别样的美丽。
贝芙安蹲下,素手在水面上轻轻划过。
“母亲大人,我一直在想,若奥狄斯将军能早点找到我,我会不会能见到伊曼姐姐呢?”
见她公然提起了伊曼,露辛达夫人眼神一凛,然而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暴怒起来,而是冷笑道:“她会拧断你的脖子。”
贝芙安划水的手一楞,很快又继续着刚才的动作:“姐姐怎么会是那种人呢?”
露辛达夫人“呵呵”了两声:“莫非你的侍女们,哦,还有比尔,没告诉你她是什么样的人么?”
贝芙安抬头,看着这个自己名义上的母亲:“怎么会?我与她都是母亲您的女儿,您怎么会放任她欺负我?”
“……”
“再说了,我听说伊曼姐姐可是深受国民爱戴啊。”
“哼,”露辛达夫人道,“怎么?想要和她比较?她是库尔曼苏骄傲的存在,而你回到公爵府享受着千金小姐的待遇,毫无建树可言。”
这是说自己不学无术了。
贝芙安站起来,看着对面的面容冷峻的女人,恍惚之间,她竟然想起了梦中一身华服的露辛达夫人。
她晃了晃头,然后看着露辛达夫人,认真地说道:“母亲,我想知道诺拉是谁。”
瞬间,露辛达夫人犹如五雷轰顶般,脑袋仿佛要轰地一下炸开。
她瞪大双眼,眼底渐渐泛红,嘴唇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贝芙安惊异地看着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名字会给她如此大的触动。
“母亲……”她担忧地说出口,这时露辛达夫人忽然一脚踩进了小溪,水光飞溅,贝芙安被她吓得后退了一步,而面前的女人则气势汹汹地上了岸,直直逼近她道:“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贝芙安被她这幅样子吓得浑身哆嗦,她颤抖着看着面前这个几近疯魔的美丽女人,居然在她的眼中看到了破碎的痛苦。
怎么会……
露辛达夫人紧盯着她,良久,才发现自己失态了。
露辛达夫人直起身,后退了两步,说道:“你告诉我,你从哪里听来的?”
贝芙安并未打算隐瞒她,但同时她也明白,这个名叫诺拉的人,一定与他们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偶然听到的而已。”
“偶然?”露辛达夫人挑眉,忽然又想起了什么,随即冷笑道:“该不会是比尔那家伙告诉你的吧?”
贝芙安想起那夜,昏迷的卡文迪许公爵喃喃自语,即使毫无意识,也在思念着的名字。
她看着露辛达夫人,回忆起她刚才的失态——她眼底的悲伤是毋容置疑的。
隐约之间,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只等露辛达夫人亲口说出来证实她的猜想!
没有得到贝芙安确切的回复,露辛达夫人仿佛耐心耗尽一般,回过头,拔下头上的一支簪子狠狠摔进了小溪里。
“噗”的一声,水面又归为平静。
她微微侧过头,阳光在她的侧脸上仿佛镀上了一层金色的面纱。
“这石阴花形簪子是他当年18岁送给我的。可是你看他,后来又做了什么?”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她,半晌才回过神来,“他”指的是卡文迪许公爵。
话已至此,贝芙安已经预见了他们当年大致发生的事情。
“呵呵!”露辛达夫人似乎是在苦笑,她转头看着天空,“那个女人的出现夺走了他所有的注意,他甚至忘记了我的存在……哪怕一个眼神,他都吝啬的不曾给予我……那种硬生生失去挚爱的感觉……你懂么?”
她回头看着她。
贝芙安被她直视的不敢抬头。
“哼,算了,你还年轻,不理解也正常。”
美丽的露辛达公主失恋的时候,不也才将近二十岁的年纪么?
贝芙安缓缓抬头看着她:“那晚我进宫守夜的时候,听到他在喃喃喊着这个名字。”
露辛达夫人微微攥紧了拳头,复又松开。
“果然……这么久了,还是没忘记么?”
她失神道。
那一刻,贝芙安觉得她很脆弱,是的,脆弱。这个女人平时是那么强势,人人都觉得她那美丽的外表下有着一颗铁石心肠。可在贝芙安看来,她的母亲只是一个不被丈夫所爱的可怜女人。
贝芙安上前,想给予她一点温暖,可是她却仿佛受到了惊吓一样,连着后退了几步,只见她一个重心不稳,狠狠摔进了清澈的小溪里,顿时浑身都湿透了。
“不许过来!”她大喝道,随即慢慢地自己站了起来,然后后退着上了岸。
她漠然看着对面的少女,仿佛刚才失态的只是一个与她没有任何关系的陌生人。
恍惚之间,贝芙安似乎又看见了梦里的场景,衣着华丽的露辛达夫人将怀里的婴儿扔进了大河里……
她自己吓了一跳,不知道这个古怪的梦到底意味着什么。
她忽然想起初见露辛达夫人的那天,身边的人都在说,露辛达夫人当年在花园忽然临盆,身边只有贴身侍女丽兹……
露辛达夫人一如既往地矜持、冷漠:“听着,贝芙安。”
“……”
“我确实不喜欢诺拉,那个可恶的女人……”
她惶惑地看着露辛达夫人。
“可是,”露辛达夫人的语气忽然没有那么生硬了,她甚至有些落寞,“伊曼是卡文迪许家的骄傲,是真正的天之骄女,我对她说不上热络,但也绝谈不上针锋相对……”
“……”
“你必须明白,不管比尔那可恶的家伙想暗中谋划什么,你就是你,你不像任何人。”
你不像任何人!
这句话深深地触动到了贝芙安那颗年轻、初涉世事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