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
贝芙安又问:“她是谁?”
大祭司两手一瘫:“我可不知道喔。”
“……”贝芙安忍住了暴怒的冲动。
她最近的脾气真是越来越有她的影子了,大祭司如是想。
意识到自己脑海里闪过谁的身影后,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别想了,都过去了,没有任何人会知道,一切已经全部化为了黄土,随着风消失在滚滚历史长河中。
“参观”完了第七层之后,大祭司说继续往上走。
“真有趣,”她说,“为什么我们不从第一层开始参观?”
意识到底下有山妖之后,她很快又改口:“其实从第三层也不错的。”
大祭司嘴角微抿:“这里没有你想的第一层。”
“啊?没有吗?”她震惊了,“那我刚才可是按窗户数的……”
“从外面看确实这样,”大祭司漫不经心地答道,“第一层有点特别……从第七层往上都有楼梯,而第七层以下,是连通的。”
“连……连通?”她惊讶了,再联想一下那场面,“那要这么说,从从白塔里的地面往上看,岂不是一眼可以看到第七层……不,第二层的底部?”
天啊,那得多高啊!
“那还把它叫作第七层?”贝芙安嘟囔,大祭司停下脚步,揉着她的头发道:“我可从来没有说它是第七层。”
“……”
“而且,刚才在外面你没发现,只有这一层以上才有走廊么?”
言下之意,是贝芙安自己“自作多情”。
她眉头都皱了一下,有些不自然地离开了他的手:“我的错。”
“傻孩子。”他说,然后转身上了那楼梯,“快跟上吧。”
楼梯的装扮同样也是精美绝伦,那扶手居然都是镀金的,上面镶嵌了一排的红宝石!
贝芙安看着它们,又看了看墙壁上悬挂着的叫不出名来的昂贵珠宝,说:“我猜这座塔的主人肯定非富即贵。”
“……”
“就算是罗莎贝尔,我还没见她敢把宝石镶在楼梯扶手上。”
大祭司忽然停下,贝芙安猝不及防,猛地撞到了他的后背。
“哎哟……”
大祭司转头:“你和她接触了多少?”
贝芙安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问,不过还是老实答道:“接触不是很多……除了一些必要的场合。”
大祭司眸子一黯,却也什么都没说,继续带着她往上走了。
真是个奇怪的人。
见他反应有些奇怪,贝芙安不禁觉得疑惑:“怎么了?”
前面的人没有答话,很快,他们到了所谓的“第八层”。
第八层远没有第七层那么金光闪闪,在这个宽大的房间的墙壁上,挂满了一幅幅油画。
贝芙安凑上前,看了又看,不禁说道:“真奇怪,这里的画怎么都差不多呀?”
“哦?”
听到大祭司疑惑的鼻音,贝芙安指着它们转头道:“你看,每一幅画里面都是一个红衣女人的背影,虽然背景不一样,可是都是同一个人。”
“……”
“真奇怪,为什么只有背影,没有正面呢?”她自言自语。
大祭司随手拿起桌子上的一个精致画框看了起来:“看不到脸,才更能显得她美丽啊。”
美丽?
贝芙安的脑海里闪过了罗莎贝尔的脸,过了一会儿又闪现出……
“呃……”她揉揉脑袋。
“怎么了?”注意到她的异样,大祭司放下了画框。
“我想不起来她的脸了。”
“谁?”
贝芙安抬头:“我的姐姐。”
大祭司一怔,贝芙安继续说道:“我之前在她的房间里见过她的画像……一次而已,现在过去了那么久,我居然也忘记了她是什么样子。”
“哦?”大祭司嘴角扬起,“那你说说,你第一次看见那幅画像时,是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贝芙安沉思了一下,继续说道,“虽然我忘记了她是什么样子,可是那种感觉我忘不了。”
“……”
“好像有人拿着锤子狠狠地锤了一下我的心一样。”
“……”
“冷漠,美丽,张狂……还有国王陛下说的,戾气。”
“……”
“不过,说真的,”贝芙安又笑道,“要是她现在活过来了,我倒是很乐意见她。”
大祭司微微挑眉。
贝芙安继续说:“你看啊,伊曼姐姐是天之骄女,她在世的时候为库尔曼苏做了那么多事,可是她却不幸……她一定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完,她心里一定不甘心的,倘若她还活着,父亲他们也一定会很开心的。”
大祭司看着墙上的油画,眼神逐渐冰冷。
可是她却想要你的命。
“哗……”
桌子上的画框被强风扫到地上,天旋地转之间,贝芙安被他扯到了桌子上。
大祭司双手撑在她两侧,冷冷盯着她的眼睛。
“大……大人?”她被这突然发生的动作惊住了。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她真的活过来,她会夺走你现在的一切?”
“……”
“到时候她还是天之骄女,可是你,一个连剑都几乎拿不稳的人,拿什么和她争?”
“……”
“到时候就算是你的父亲,他的眼里也不会有你,你也许会被遗忘,或者,”他凑到她的耳边,苍老的声音毫无感情,“你会成为家族联姻的棋子,这辈子只能是深宫里的无知妇人。”
贝芙安愣愣地看着他,二人相互对视,再无半句话。
过了半晌,她忽然笑了起来。
“我为什么要和她争?”她说,“我现在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她本来的东西不是么?”
“……”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我或许还住在蔷薇谷里,和姑姑一起做蔷薇花饼。”
大祭司看着她,没想到她居然是这样想的。
他是个极端的利己主义者,自然而然地就认为周围的人都在为自己而活。可是世上居然还有这种人,不想和潜在的对手争任何东西!甚至还想要拱手相让?
哪怕那个人是她的亲姐姐。
大祭司直起身,无声地离开。
“走吧,该上第九层了。”
贝芙安下了地,看着他冷漠的背影,没来由地,胸口忽然一疼。
那是一种心痛,像是听到了什么难过的事情一样,心脏隐隐发酸。
真是奇怪啊。
她摇摇头,连忙跟在了男子的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