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如同骤然受到惊吓。
也似是从美梦中突然惊醒,发现自己正身处于可怖的现实。
总之这样的判决,并未在她预期之内。
像是在印证曲阮所想一般,王诗眉目呲欲裂,发出尖利的嚎叫。
“爸爸!妈妈!你们之前不是这样说的!”
“你们保证了会带我回家!”
“安跃!你舅舅不是法官吗?你说过会让你舅舅帮我的!你说过我会没事的!”
“为什么跟之前说的不一样?”
“我不想坐牢!我不要坐牢!”
“放我回家!我要回家!”
她疯狂的挣扎,两名女警使劲抓着都差点让她挣脱。
旁听席上,王诗眉的父母听了她的话,更是哭得天昏地暗,几乎喘不上气来。
安跃则别过脸默默流泪,像是不忍心看到这幅情景一样。
“主动承认罪行,会让法官从轻判决,看来王诗眉的父母知道已经无计可施,只能哄骗着让她认罪,尽可能的减轻刑期。”
唐珦桃花眸蔓延着无边暗色。
“只是安跃在这里,又扮演了什么角色呢?”
曲阮杏眸低垂,思索片刻,给赵晟发了一条信息,扬起小脸莞尔一笑。
“或许一会儿我们就知道了。”
庭审结束,大家有秩序的退到外面。
曲阮故意放慢了脚步,提出在法院对面的咖啡厅喝点东西。
不到一杯咖啡的时间,她的手机里就接收到了赵晟的信息。
起身穿上外套,她对几人道:“走吧!”
曲伏讶异道:“咖啡还没喝完,这就回家吗?”
曲阮神秘笑道:“不回家,去看戏!”
安跃此时正在法院里安慰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王诗眉母亲,她偷偷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神情划过一丝不耐。
正思索着找什么借口离开,就见之前押解王诗眉的一名女警走了过来。
“安跃是吗?王诗眉想要见你一面。”
不是见父母,而是见她吗?
安跃有些慌张,神态带着明显的迟疑,犹豫不决。
女警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安慰道:“王诗眉的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了,她说想见自己最好的朋友最后一面,以后进了监狱,你们就见不到了。”
王诗眉的父母听了这话,刚停下来的哭声又开始了。
王诗眉母亲拉着安跃的手哀求道:“安跃,阿姨知道你是有情有义的好孩子。”
“你就去见诗诗最后一次吧!”
“她进了监狱,阿姨也不好让你再跟我们来往,万一让人知道,对你也不好。”
“你就见她最后一次,以后、以后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
说到这里,她哭得愈发厉害。
安跃赶紧劝解她道:“阿姨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诗诗是我朋友,就算进去了,她也依然是我朋友。”
“我虽然学业繁忙,但总会找机会去看她的。”
她叹了口气,松开王诗眉母亲的手。
“那我先去看看诗诗,阿姨叔叔你们在这里坐一会儿,说不定等下诗诗也想要见你们。”
王诗眉的母亲感激道:“好!好!谢谢你。”
安跃跟着女警来到一处安静的走廊。
女警推开一扇房门,手朝里面示意一下,“进去吧!”
让她一个人进去?
安跃心惊,却也不敢多说什么。
她磨蹭着挪进去,小心翼翼朝里面看。
房间挺大,也挺空。
有个实木书桌摆在房间中央,前后各有一把椅子。
王诗眉就坐在对面的椅子上。
听到开门声,她依旧垂着脑袋,双手放在桌下,看不出情绪。
整个人看上去,确实比刚才在法庭安静了许多。
安跃烦忧的拧了拧眉,更是小心了几分。
王诗眉现在看着没问题,谁知道等她走过去,对方会不会暴起伤人?
“哐!”
突如其来的声响把安跃吓得一个激灵,她匆忙回头,才发现是女警关上了门。
舒了口气,她转回头,又是吓了一跳。
王诗眉不知什么时候抬起了头,黝黑的眼珠正一转不转紧盯着她。
她慌忙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轻声道:“诗诗,听说你想见我?”
这句话像是打开了王诗眉的情感开关,她倏地泪流满面,眼神从未见过的楚楚可怜,激动起身要朝安跃这边来,却猛地被什么限制住,拽的她一个趔趄,连带着桌子都发出沉重的“咣当”声。
安跃这才发现,实木桌下距离抽屉很近的位置有道横梁,王诗眉的手,就被手铐拷在那道横梁上。
怪不得女警敢让她们两个独处。
安跃顿时安全感倍增,笑容都真实了许多。
她快步走过去,语气慌张道:“诗诗,你快坐下!”
“我这不来了?你赶紧坐回去,手铐扯着多疼啊!”
见王诗眉重新坐回去,她才在椅子上坐下。
安跃心里也知道王诗眉想要问什么。
她为难的看向对方,眨眨眼,溢出几滴泪,抬手抹过眼角。
“诗诗,对不起,我跟你爸妈不是有意要骗你的。”
“律师说,现在的证据和证人完全能够证明你是杀人未遂,你要是一直不承认,到了法庭上,法官一定会重判的。”
“只有你主动承认,争取宽大处理,检察官才能让法官对你从轻判刑。”
“诗诗,为了让你能轻判,我们也是没办法才那么说的。”
“只要三年,你就能出来了。”
“三年也就一个初中的时间,很快的。”
“你在里面好好表现,说不定监狱长看你年纪小,还能申请帮你减刑!”
见王诗眉始终沉默不语,安跃心里有些不安。
不知道对方是听进去劝了,还是根本不想听她说的这些话。
她语气多了几分内疚,“诗诗,你、你是不是怨我了?”
王诗眉撩起眼皮,乌黑瞳仁注视她,音调恍惚。
“你曾经说,说会让你的法官舅舅找负责我案件的法官减刑,你做到了吗?”
安跃猛地攥了下放在膝盖上的手,又倏而松开,笑道:“当然做到了。”
“要不是我舅舅找了人,怎么可能只判三年?”
她不想再跟王诗眉有联系,但这份人情,还想让王诗眉的父母欠下去。
王诗眉微微歪了头,空洞的眼神有些渗人。
“可是,为什么呢?”
安跃下意识握住椅子两边,结巴道:“什、什么为什么?”
“我们是好闺蜜,我自然要帮你呀!”
王诗眉“嗬嗬”笑了两声,表情愈发空洞。
“既然是好闺蜜,那为什么要骗我呢?”
她神情忽然狰狞起来,咬牙低吼。
“你明明就没有什么法官舅舅!”
“我已经问过审问我的法官了,你是在撒谎!你在骗我!”
“安跃,你根本就没想过要救我出去!”
安跃怔怔看她,忽地松开了紧握椅子边的手,朝后悠悠一靠,慌乱的神情散开,笑出声来。
“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