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阮“咔哒”将门落锁,倚在门边,垂着眸子,指尖在门把手上绕啊绕。
她声音轻轻柔柔的,呼吸般极小声的问道:“连你也不行吗?”
唐珦眸色暗沉,有火星瞬间燃起,又迅速熄灭,然后顿了顿,认真道:“我也不行。”
连他都没办法确定,喜欢的人近在眼前,能否控制住自己不去做越矩的事,又怎么能轻易夸下海口,让她完全信任自己呢?
曲阮不高兴的嘟唇,人没动,却没了声响。
她知道唐珦是为她好,可他这样说,就总感觉把两人距离也拉得很远很远。
之前不撩她撩得很开心吗?
现在倒是成了一本正经的老干部。
令人有种高高举起,却轻轻落下的不爽感。
她心里气闷,微酸又带了点不甘心,灵动眼眸一转,生出了坏心思。
唐珦在门口站了半天,许久没再听到曲阮说话,便试探的轻声道:“阮阮,晚安。”
下一秒,却从门缝里传出小姑娘低低的啜泣声。
唐珦顿时慌了,也不敢拍门,生怕再吓到她,只尽可能的放柔声音,“阮阮,怎么了?”
“你、你先别哭,发生什么了慢慢说。”
曲阮可怜无助的小声音在门后响起,“唐珦,你是不是特讨厌我,特别不想跟我做朋友呀?”
唐珦愣住,“当然没有,你怎么会这么想?”
曲阮控诉道:“你刚才说的那些话不就是这个意思?”
“你让我不要相信你,那说明你也没打算信任我!”
“这段时间你教我功课、带我玩,一定都是因为当初约定了要帮我辅导,出于你的责任心才做的吧?”
“不然你怎么会愿意跟你死对头的亲妹妹一起玩,我知道,你肯定都烦死我了!”
“呜呜,你放心,等明天从这里出去,我就再也不缠着你、不烦你了,以后我们就当陌生人好了。”
“如果你不想看见我,我也可以让老师调换座位,跟别人同桌!”
唐珦脑子轰的一下,如遭雷劈,他没想到曲阮居然会把他的话理解成那个样子。
他伤她心了。
他的心也揪痛不已。
一想到曲阮今后都不会再跟他说话,不会靠近他,甚至还要成为别人的同桌,心底便有烈火灼烧而过,又急又痛。
挺拔的少年渐渐红了眼圈,弯下腰哑声祈求,“阮阮,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生气,不要跟别人做同桌,好吗?”
“我只是希望我不在的时候,你能好好保护自己,我怎么会讨厌你?”
“阮阮,别不理我。”
曲阮抽泣道:“可是,你说连你都不能信。”
“你不在的时候,我会好好保护自己,你在的时候,我为什么也要这么警惕,你会伤害我吗?”
“还是你本来就没打算跟我相互信任?”
“不是这样的!”唐珦滚烫掌心牢牢贴在门板,睁大眼睛急切的解释,“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话一出口,他也是愣住,眸光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变得坚毅。
没错,没什么不好确定的。
他喜欢阮阮,因而对自己没有信心,总害怕自己会乘人之危作、情难自禁伤害到她。
可也正是因为太喜欢阮阮,爱惜和保护已经成为他的本能,伤害她的事,哪怕想想都不行。
他坚定的站在了守护者的位置,只要提到“伤害”二字,便下意识为她筑起坚固的堡垒。
他永远不会伤害她。
心瞬间平静下来,唐珦坚定的一字一字重复道:“阮阮,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刚才是我想岔了,说出那样的话,让你伤心了,对不起。”
“有我在的时候,你可以永远不用锁门,不用警惕。”
“你一个人在外面要好好保护自己,跟我在一起时,我会来保护你。”
曲阮的啜泣声消失,小声问道:“你刚才想岔了,是觉得自己会对我做不好的事吗?”
唐珦沉默几秒,道:“是。”
曲阮又问道:“是因为我是你死对头的妹妹?你还对我哥心存怨气?”
“不是。”唐珦赶紧出声,咬咬牙,艰难出口道:“是我对自己的控制力没有信心。”
门后这次许久都没有再发出声音,唐珦眼圈愈发红了,焦急的想要辩解,却又怕对方不愿意听。
半晌,曲阮轻灵纯澈的声音再次响起。
“为什么控制不了自己呢?”
“唐珦,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唐珦心头重重一跳,猛然朝门看去,厚重的门板阻隔了所有视线,他更加慌乱无措。
承认,还是不承认?
他蹙着眉头,唇瓣紧抿,按在门上的手缓慢攥成拳头,力道似乎要将门板按出个凹陷。
曲阮也心跳的厉害,她杏眸里光芒轻颤,指尖轻轻贴在可转动的门锁上,紧张抿紧唇角。
她也没想到自己会问出来。
可听到唐珦似乎都要哭出来的声音,她就心疼得不行,迫不及待想要捅破这层窗户纸。
没有听到唐珦的回答,她吸了口气,盯着门板,语气疑问却笃定道:“唐珦,你喜欢我吧?”
唐珦身形一晃,狼狈的躲闪开视线,自暴自弃“嗯”了声。
又怕曲阮没有听到回答,颓然无力道:“是,我喜欢你。”
说完,他耸着脑袋,如同等待处刑的囚徒,沮丧而绝望。
“咔哒!”
他耳尖一颤,听到门锁被旋转打开的声响。
争先恐后涌出来的光有些刺眼,映出少女的身形。
唐珦想要将头埋得更低,却不受控制的抬起视线,眼眸惊讶张大。
他原本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泪流满面的惶恐小脸,如今入眼的,竟是少女的盈盈笑脸。
眸如剪水似一汪秋泓,她笑意清甜温软,双颊飞粉,上面没有半分泪痕。
那笑,甜入心底,坠入心间,抚平了所有忐忑不安。
唐珦听到她如此说道。
“唐珦,我也喜欢你啊!”
她也,喜欢我。
这一晚不知是怎么过去的。
唐珦躺在沙发上,看着朝阳的光渐渐透过窗帘,眨了眨酸涩的眼睛。
他不记得自己有没有睡过,是睡了又醒,还是一直睁眼到天明。
他只记得昨天自己说了喜欢曲阮,阮阮也说了喜欢他。
然后呢?
他恍恍惚惚,已经记不起后来又说了什么,是怎么躺到沙发上,怎么又到了天亮。
“咯吱——”
卧室的房门被推开。
唐珦听到响动,慌忙从沙发上爬起来,眸光一错不错的望着卧室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