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依旧雾气缭绕，温暖的很，舒莞宁呆呆坐在温泉旁的石凳上，只觉得心口一阵一阵的疼，就最后一晚了，自己要撑过去啊，留下最后的尊严，潇洒离开。


    不知道过了多久，身后传来脚步声，舒莞宁急忙站起，背着身揉揉红红的眼睛，垂首迎上前，开始为嘉伊撒更衣。


    嘉伊撒换上浴袍，慢慢向温泉走去，隐隐也感觉到气氛不太对，他看向舒莞宁，灯光有些昏暗，看的不是很真切。


    “你怎么了？”他问。


    舒莞宁依旧低垂着脸，将衣物收拾到一旁，说道：“我人笨的很，什么都做不好，今日为陛下沐浴更衣，怕以后再在陛下身边，再是不能了。”


    雾气袅袅，水声潺潺，嘉伊撒立在温泉之中，背影若隐若现，他淡淡地说：“怎么，难道还舍不得本王吗？”


    舒莞宁一直在忍着，从进入浴室通道的时候就在忍着，忍着不让一滴眼泪留下来。嘉伊撒的第一句问话，让她有种被关怀的错觉，这已经让她脆弱的面具出现裂痕，可是嘉伊撒的第二句话确实恢复了冷漠，而且还有种嘲笑的意味。


    舒莞宁笑了，她嘲笑自己，缘何太多情，空费了一腔热血。“舍不得，陛下如此英明神武，城里城外不知道有多少贵人家的小姐都想靠近，我一个小侍女，又如何舍得。”


    “嗯？”嘉伊撒也听出了她语气的不同，想到她明日的离开，却是说，“英明神武算什么，不过是众人的阿谀奉承，你不是早想走吗，离开这，总比总死里活里的好。何况还有阿瑟，他相貌、品行都不输我。”


    “是，阿瑟大人对我好，是真心实意的护着我，他自然不会让我受到什么伤害，所以以后的行程，也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嘉伊撒沉默了一会，轻声说：“跟着他，也是好的。”


    其实嘉伊撒是想，要完成那个倒霉的教皇的任务，非得放舒莞宁自己出去，还真不放心，阿瑟亚斯算是可以信任的人，虽然他已经被自己杀死很久了。


    但是这话在舒莞宁听来，却更像是个逐客令，舒莞宁越想越是心酸，她抬头望着在被水雾笼罩着的嘉伊撒那结实、健硕的后背，更是涌出万千委屈，她想，这是真不想再要她这个累赘了吧，过了今天，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见着，自己心里的话又能向谁说去。


    这一想，便再也抑制不住，泪水在一刹那决堤了。


    嘉伊撒感觉到了一种别样的情愫，侧过脸看舒莞宁已经梨花含泪、泪眼婆娑，心头也是一乱，也猜不出女孩子的心思，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又有个什么事，要这样的伤心，你还没走呢，还有一晚，要明日真的告别……”


    话还没说完，却见舒莞宁站立起来，轻轻一抹眼泪，很是绝然的样子。


    “我知道我总是惹事，我知道我一点本事都没有，在历代的首侍女中，我无德无能，是最笨最没有的一个。”


    嘉伊撒一愣，不知道舒莞宁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些，虽然……似乎并没错。


    “首侍女这个位置，虽然是陛下讨厌的教皇大人指派的，虽然受过诅咒，可是却让那么多人眼红着嫉妒着，她们都时刻提醒着我，我不该霸者这个位置。”


    舒莞宁一边说着，一边任由眼泪肆虐起来，“我知道陛下不喜欢我，或者讨厌我，我是劣等人，我是教皇派来的，我什么事都不会做。可是怎么办，我就是占着了这个位置，我就是自不量力地动了真心。”


    温泉中的水波荡漾着，一波一波，轻轻震荡着嘉伊撒的心房。努力抑制住的声音，“你……动心了？”


    舒莞宁苦笑一声，抹着眼泪，既然表白了，就表白得彻底吧，“是啊，明明知道不可以，我还是动心了，那样无可救药。明知道我只是陪着陛下演戏啊演戏，却还是一次次地认真投入。我很傻是不是，陛下怎么可能对我有其他心思，我一厢情愿，只是让陛下更讨厌吧，我这样，和城里那些被我笑过花痴的女士们，又有什么区别，或者甚至更强烈。”


    “呵……是么……”温泉中的嘉伊撒轻轻一叹。


    “我会有分寸的陛下。”舒莞宁笑中含泪，“明日我就走了，我会走的远远的，我不会再给陛下找麻烦了。完成任务后，我会提交申请给教皇大人，请求撤销我的首侍女身份，另外选派一个好的，这世上，肯定会有让陛下倾心的，对陛下有吸引力的女子，但不是我……”


    “你认为你没有吸引力吗？”嘉伊撒突然抛出一个问题，脑子还处于混沌状态的舒莞宁也没有深入思考，就自然而然地把潜意识的话说了出来。


    “当然是没吸引力，一开始的时候，陛下就跟我说，对我没有兴趣。所以就算好几次，我那般模样在陛下面前，几乎每个人都认为会发生的事情，可我却一直一直是清清白白的，就连库丝小姐给我下了药，我那样去巴结着陛下，可最后也是什么也没……”


    “我的首侍女希望发生点什么吗？”嘉伊撒戏谑道。


    舒莞宁猛地回过身来，脸色红得像烂番茄，连要流出的眼泪也被咽了下去，她叙述站起，背过身去，后大门边移去，“……奴婢去门外恭候陛下沐浴，我什么都没说，陛下洗得愉快。”


    “这是一个阴谋。”嘉伊撒突然站起身来。


    “什么？”舒莞宁一时没有理解这话的意思。


    嘉伊撒转过身，却是向岸边走来，浴室中弥漫着水雾，能见度并不是太高，但微微侧脸的舒莞宁只模糊瞧见嘉伊撒那健硕身材的轮廓，却不由感觉有些口干舌燥，心慌得不知道怎么跳。


    嘉伊撒向上走来，继续说着，“这是圣菲斯那个老头子的阴谋，他在报复我。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


    “圣菲斯爱上了白无眠，尽管惘神界不赞成教皇能有夫人，但圣菲斯还是义无反顾地娶妻生子，何况娶的还是一个劣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