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种‘忘我’的状态,连自我都已经忘记,何况这树,这风,这瀑布。
无所知,无所觉,无所察,便无所谓。
张书唐仿佛成了山林间极为普通的树枝,因为普通所以不显眼,因为不显眼所以能置身于世外。
他的肢体动作看的久了,似乎也不会再觉得如何怪异,反而有一种很顺眼的感觉,就如同随风而舞的枝桠,一切本该如此。
似乎能感觉到他的动作越来越顺畅,但其实还是非常的慢,就像是宽阔的大路上,一只快速爬行的蜗牛。可不管他本身再如何快速,慢始终是慢。
虽然他很慢,慢到只是做出一个动作,便过去了很长时间,但却不会让人感觉他如此慢,而生出不耐烦的情绪,这确实很不可思议。
时间没有任何感情,它只是不断的前行。
第九个动作,第十个动作.第十三个动作,第十四个动作.
没有人知道他会在什么时候停下来,或许是下一秒,又或许.
冬季的太阳像是一个喝醉酒的怒汉,看起来火热无比,其实苍白无力。
而随着它的醉意越来越深,它也终于站立不住,开始缓缓下滑,不管再如何顽抗,终究稳不住疲软无力的双腿。
山间的风,冰冷了很多。雪杧树的枝叶像是察觉到了这寒意,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张书唐并没有发抖,因为他不是那些枝叶,他依旧缓慢而有力的做着那些看起来越来越顺眼,但实则应该很怪异的动作。
当黑夜像往常一样降临,一轮明亮的圆盘出现在天空,驱散了连着几日笼罩着天空的乌云,寒月的银『色』光辉穿透山林,落在张书唐的脸上时,他的眼皮轻微的抖动了一下。
然后他的世界从空明变的『色』彩斑斓,有声音也逐渐清楚起来,轰隆隆的响彻天地,那是数十米外的奔流。
他忽然睁开双眼,也许是臆想中的明亮变换成了黑暗,所以他有些微楞。但很快,他的脸上便升起了喜悦,因为他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变化。
张书唐感觉自己像是忽然间长胖了一大圈,虽然有一点不适应但却很是欣喜,因为长胖的是他的精气。
他的身体并没有长胖,而且相反还瘦了一些,虽然很不明显。而这是因为,他体内的污浊随着之前流出的汗水一同滑落,滴在地面,风干成为了尘土,当然也有还粘粘在身上的。
身体与精气的增强,白昼转变成的黑夜,让他一瞬间便明白了过来。蛮神术,一切都是它的功劳。
“今天这收获可真是颇丰啊!”
这些时日以来,除了流星落有明显进步之外,蛮神术毫无进展,但就这一日间便足以弥补之前所消耗的时间。
张书唐现在甚至有一种错觉,清晨自己还只是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可到了晚上就直接会跑了。
这虽然有些夸张,但事实上这一日间便直接让他从八级武者初阶,迈入了八级武者高阶!生生跨越了三个小镜界!
也许听起来这并没有什么太过新奇的地方,可要知道即便是被称为天才的人,想要提升两个小境界,怎么也需要两三个月的时间!
这种成长速度真的太过惊憾,不要说是旁人,就连张书唐自己也一时接受不了。
虽然张书唐不是天才,但他一定可以被称为妖孽,因为没有人能用短短几个月的时间,从一个连武者都算不上的‘普通人’,成为现在的八级高阶武者。
是的,没有人,至少在这个世界上列山还没有听说过。
虽然,这其中有很多外界因素,比如深渊森林中那个神奇的灵湖,比如仅剩残灵但曾却无比强大的列山,再比如虚空中那个奇异的光团,甚至于沐七七,『药』谷,寒叶草,疑似神器的吊坠,都是他能顺利走到现在的助力。
虽然有这么多的比如,但事实永远比任何语言都有说服力,张书唐也的的确确只用了五个月,便成为了一名八级高阶的武者,即便匪夷所思,但真真切切。
神术,这个世界上最神秘最莫测,最珍贵也最强大的修行法门。
蛮神术,又被列山称为神术中的至强法门,事实证明,他所言非虚。
仅仅只是修成第一式三十六个动作中的前二十个,张书唐便生生提升了五个小镜界,从七级武者中期,跨越到了现在的八级高阶。
现在这一刻,张书唐感觉到一种强烈的快感,他想要笑,然后嘴角便瞬间展开,喜悦之意顿生。
开心虽然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但久了也会觉得累,所以笑了一会儿后,张书唐便渐渐收拢了嘴角。
因为空中有明月,所以这夜也并不如何的黑。张书唐就在这并不如何黑的夜里静立了很久,才逐渐适应了现在的自己,其实这个适应的过程,只是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而已。
借着淡淡的月光,张书唐看了一眼不远处那条依旧奔流的瀑布,它显眼不仅是因为那震耳欲聋的声响,更因为此刻那泛着极淡却感觉有些炫目的银『色』光芒。
“时间过得真快。”
这是用一种极淡漠的口气说出来的话,因此这话也显得很是淡漠。
但也只能用‘显得’这个词,因为淡漠不过只是表面罢了。
列山已经从恢复中醒来,刚好听到了这句显得很淡漠的话,他听出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不过他并没有出声,因为他丝毫感觉不到张书唐的思绪变化,所以无法知道他真正所想。
感觉不到张书唐的思绪,这说明此刻的他并没有失神,他依旧在很好的控制自己的心神,所以列山并不打算出声,至少现在不想。
习惯『性』的伸手『摸』了『摸』鼻子,张书唐弯腰借着月光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就那么随意的一抛,石头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落进了百米外那条急流之中。
并没有发出什么声响,或许发出了,但却被那急逝的水流轰鸣声所遮盖。石头也没有在水面上『荡』起涟漪,或许还未等波纹散开,便已被冲散。
望着那方才石头落下的地方,张书唐睁大眼睛仔细凝视,良久之后,他终于还是放弃了,对着那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瀑布摇了摇头,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