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里这时候只有两个人，背对着她的人是个学生，那个学生低着头，肩膀不时耸动。余淼淼听得到她“嘤嘤嘤”的啜泣声，心烦得不行，她最讨厌这种动不动就哭的人了，她就不爱哭。以前余刻说，她一哭，就会下雨，他也会跟着难受起来。后来余淼淼就不爱哭了。


    闵秋的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女人，她带着一副金丝边眼镜，教闵秋她们班的语文，平时是个很严肃的人。看了余淼淼一眼，又看了盛念秋一眼，班主任才开口说：“闵秋，听说你今天早上和一年级的盛念秋同学闹矛盾了？”


    正在哭的学生突然转过头来看着余淼淼，她一双眼睛都哭红了。是盛念秋。


    一看这状况，余淼淼哪能不知道怎么了，无非是盛念秋来告状了，余淼淼在心里冷哼一声，脸上却是露出茫然的神色：“没有，老师，我不认识盛念秋呀。”


    “可盛念秋同学说你们之间有矛盾，并且觉得你的态度不好。”班主任抬了抬眼镜，看着余淼淼说。


    老师刚说完，余淼淼差点笑出声，这个老师也太有意思了，她敢肯定盛念秋绝对没有直接说她觉得余淼淼的态度不好，只是旁敲侧击了几句，没想到老师大剌剌地说出来了。余淼淼飞快地瞄了一眼盛念秋，果然她的脸色有点难看。


    余淼淼皱眉，假装才认出盛念秋，说：“老师，这位同学就是盛念秋吗？”老师点头，盛念秋低下头去，余淼淼却没错过她眼睛里的恨意。啧啧，告状不成，恼羞成怒了。


    “老师，早上进学校的时候，她撞了我一下，我摔倒了，手掌和膝盖都破皮了，她说：‘没事吧。’我浑身都疼，就说：‘有事没事你自己试试。’我想了想，可能我当时说话冲了点，要不我还是跟她道歉吧。”余淼淼简单地说了事情的经过，脸上一副真诚的想要道歉的样子，实际上却在心里鄙视盛念秋。


    “道歉就不用了，那种情况下你生气也是应该的。”


    哦。嗯？老师，你的台词不对吧，不应该是让余淼淼道歉，然后盛念秋“大度”的表示原谅，然后happyending吗？


    “老师认为这件事，错在盛念秋同学，你推倒了闵秋同学是事实，造成了闵秋同学受伤是事实，只是因为闵秋同学没有按照你所想象的大度地原谅你，就到老师这里来告状。表面说的是想要在老师的见证下和闵秋同学和好，实际上却在暗示我，闵秋同学的态度恶劣，心胸狭隘。盛念秋同学，你的这种心态不对，希望你能反省。好了你回去吧。”说完，老师不再看盛念秋因为心思被戳穿而涨红的脸，抬起茶杯抿了一口茶。


    被老师直白的戳穿，盛念秋也没脸再待下去，一句话也没说，小跑着离开了办公室。


    留在办公室里的余淼淼现在才深刻地认识到，闵秋的这个班主任是个奇葩，说话真的是一点弯都不带转的，余淼淼怀疑这个老师知不知道委婉这个词。不过，这番话深得余淼淼的心，说得她通体舒泰。


    “我看到了。”老师突然说了这么一句，余淼淼有点摸不着头脑。


    “啊？”


    “我看到她推你了，不是无意的，故意推的，你得罪她了？”老师解释到，她早上的时候不巧看见了盛念秋伸手推余淼淼。


    “没有吧，我都不认识她，为什么呀？”对啊，被动得罪她了。这话余淼淼不可能说出来，所以面上装出一副委屈又无辜的模样。


    哪料老师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语重心长地说：“闵秋，你就是太内向了，胆子也太小了，一点都不像你妈，你这样很容易被欺负的，以后……算了我多看着点吧。回去吃饭吧。”说着摆摆手，示意余淼淼出去。


    余淼淼这次是真的懵了，她想不明白老师对两个人截然不同的态度，究竟是为什么。老师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催促着她回家，余淼淼带着满脑袋的问题走出办公室，走到教室才反应过来：班主任乔苓是闵秋养母闵清曼的好朋友，所以把她当成了自己家的侄女关心。闵秋后来被其他人欺负的时候，也是她护着，但是闵秋性子软弱，从来不告状，所以乔苓也不可能时时护着她，闵秋自杀后，乔苓一度自责，最后辞去了工作。


    乔苓这种护短的行为，让余淼淼心里面暖暖的，除此之外，还觉得莫名的熟悉，这种熟悉感让她想起来就想笑，开心得不得了。


    “咕噜噜……”余淼淼的肚子传来了抗议声，她也懒得好好收拾桌上的书了，一把抓过塞进书包里，背在背上快步离开教室。


    ***


    闵清曼最近刚新开了一家服装店，忙得脚不沾地，昨天没回来，今天也没在家，说不定到现在还不知道余淼淼生病的事，毕竟乔苓知道从小负责照顾闵秋的是闵晟，所以有事第一时间联系他。


    余淼淼对着冰箱直流哈喇子，她特别喜欢吃鱼，看见冰箱里塞满了各种鱼，整个人都要开心得飘起来了。盯了半晌才翻出冰箱里闵晟已经处理好的食物，放到微波炉里热热。


    趁着加热的时间，余淼淼随手翻了一下手机，发现有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闵晟打来的，另一个是个陌生号码，都是在她去办公室那会儿打过来的。她想也没想直接拨通了闵晟的电话。


    “阿秋？”秒接，闵晟像是一直在等余淼淼回他电话。


    “嗯，哥……哥哥，怎么了吗？”余淼淼很别扭地喊出哥哥两个字，她从来就没有过哥哥，根本习惯不来！


    “没事，我就想问问你，身体好些了吗？如果还难受的话，下午就别去学校了，我给你们老师打电话。”闵晟很担心余淼淼会强撑着去学校。


    “好很多了，我想去学校上课，不用请假的，哥哥吃饭了吗？”余淼淼不想被发现她不是原装闵秋，学着闵秋说话，关心了一下闵晟。


    电话那头的闵晟听着余淼淼用带着鼻音的声音，软软糯糯地喊哥哥，还关心他，他心里像是有人拿着羽毛在挠一样，整个人轻飘飘，回她：“没吃，等你回电话呢……”等下我也吃鱼，这句话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余淼淼说：“嗯嗯嗯，快去吃，哥哥，我饿了，下次再说好不好？”


    “嗒”，余淼淼打开了微波炉。


    闵晟还能说什么，自然是千般不愿地“嗯”了一声，依依不舍地挂了电话。


    闻着饭菜香味流哈喇子的余淼淼反手把手机扣在桌上，嫌弃地看了一眼躺在菜盘子边的青菜，拨到一边去，夹一筷子鱼肉就着饭大快朵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