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说好了,你只管在府里等着,等我挣回钱来接你回家。”徐冉不知道哪儿来的胆子,捧起程娇娘的脸就啄了一口,趁着程娇娘还没回过神来,就要翻墙离开。
可不能就这么让他走了!余淼淼当机立断,拉开小门走了出去,喊一声:“徐冉叔叔!”
刚刚翻上墙头的徐冉险些栽倒在地,还顾着害羞的程娇娘也被吓得腿软。
徐冉定睛一看出声的人是个小娃娃,还没认出是谁,就听程娇娘说:“芷儿,谁准你来的?回去!”她没想到会被女儿发现,心里像有一面鼓一样“咚咚”作响。
“我不!”余淼淼跑到墙下,仰头看徐冉,又喊了一声“徐冉叔叔”,就作势要哭。
坐在墙头的徐冉觉得头都大了,还没当成她爹呢,怎么就惹她哭了,以后不愿意认他怎么办?他慌忙从墙上下来,蹲在余淼淼身侧哄她:“小芷儿不哭啊,乖。”
见哄不住,又向程娇娘求救。
程娇娘心疼女儿哭得厉害,也顾不得她是怎么认得徐冉的了,拿出怀里的帕子给她擦眼泪,一边搂过她,一边说:“芷儿,是阿娘不好,不哭了啊。”
余淼淼却打定主意要黏着徐冉,就往徐冉怀里凑了凑,小手紧紧地揪住他胸前的衣襟不放。
就在徐冉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僵在那里的时候,余淼淼抽抽噎噎地说:“叔叔不要和商队去西北好不好?”
“好好好,你说什么都好。”徐冉没听进去余淼淼说了什么,只顾着点头,等到反应过来时,眼睛都差点惊掉。
“你怎么知道叔叔要去西北?”徐冉也是刚才才决定的。
前几日他做护院的那家商行说是去西北有一桩大买卖,因为货物太多,所以想要带上几个身手好的护院走一趟。掌柜问他要不要去,他说考虑考虑,实际心里却是想拒绝的,但是刚才知道了给程娇娘赎身还差一点钱,所以又改了主意。毕竟这一趟来回也就两个月时间,还有十两银子,凑凑给程娇娘赎了身,还可以剩些正巧可以让他们把婚事办了。
徐冉问的也正是程娇娘想问的。
余淼淼抹了把眼泪说:“刚才做梦,我梦见叔叔去了西北遇见土匪,然后流了好多好多血。我好怕。”说着又大声哭了起来。
“不哭了,这都是假的,做梦而已。”徐冉学着别人哄孩子那样轻轻拍着余淼淼的后背,他全身心都在哄余淼淼了,没注意到程娇娘的神情。
过了半晌,程娇娘才说:“徐大哥,你还是别去了吧。”她也怕,怕徐冉出点什么事。
其实她心里挣扎了好一会儿不知道要不要相信余淼淼的话,最后还是选择信,因为如果不是如余淼淼所说,那从没见过徐冉的余淼淼怎么会认识徐冉?或许这是菩萨托梦给余淼淼来警醒徐冉的。
“哪就这么容易出事,不过是小芷儿做的噩梦罢了,你不必担心。”徐冉没把这当一回事儿,笑着回程娇娘。
却听程娇娘说:“芷儿没见过你,我也没和她提起过。”这一说,徐冉就愣了,那这孩子是怎么认得他的呢?
“小芷儿和叔叔说说是如何认得叔叔的。”徐冉低头问余淼淼。
余淼淼吸了吸鼻子道:“是菩萨娘娘让我在梦里见过徐冉叔叔的。”
她才说完,两人皆是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余淼淼心里窃喜:古人迷信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要不是面前这两个人都是傅白芷可以信任的人,余淼淼才不会把这鬼神之说给扯出来,一个不好就有可能被当成妖怪。
略一沉吟,徐冉对程娇娘说:“西北,我就不去了。只是这么一来,你们娘俩可能得多等些时日了。”假如去不成西北,他要再攒五两银子就算是省吃俭用也得大半年。
“无事,你平安就好。”程娇娘见徐冉放弃了去西北的念头,松了一口气。
“嗯?”徐冉感觉余淼淼扯了扯他的衣服,低头看去,余淼淼屈起其他四个手指,只余一个小指,冲着他说:“拉钩。”
他愣了一下才伸出他的小拇指和余淼淼做了约定。
随后徐冉就回去了,他不便留得太久。
程娇娘牵着余淼淼回屋里去,才又问她:“芷儿,你还梦见了什么吗?”
余淼淼没急着回答,心里思索了一番要不要多说一点才回话:“阿娘,菩萨娘娘说,我还小,不能告诉我太多。阿娘,是不是我长大了,就会知道得更多了?就像外祖父那样。”
余淼淼的话像一颗炸弹,惊得程娇娘差点惊呼出声,她怎么会知道外祖父的事情!
“芷儿,你说什么外祖父?”程娇娘从未提起过她的父亲,不该有人知道她的身世的。
程娇娘原本也是官家小姐,是前朝程御医的独女,只是她的父亲命不好,没能救回重病的前朝皇子,便被判了全家流放,在流放的途中她的父亲就过世了。
母亲悲痛之下也随父亲去了,官兵一见只剩她个十一二岁的小丫头,就把她卖给了人牙子,几经辗转,她被卖进了尚书府。因为自小跟着父亲学医,她精通照顾花草,就被派到这个无人问津的小暖房打理花草了。
她十五岁的时候被喝醉的老爷强占了,但她不敢说,因为夫人一定会要了她的命的。
不幸的是一个多月后她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她想打掉这个孩子,又舍不得,最后决心留下,利用肚子大起来的时候是冬天,又没有什么人来暖房,悄悄生下了傅白芷。
傅白芷刚出生的时候因为营养不良生的比平常孩子要小,差点就要养不活了。程娇娘用尽了手段,才养大了她。
看到程娇娘又惊又悲痛的神情,余淼淼心里叹了口气,程娇娘的身世,是傅白芷进宫之后才查出来的。
她那时想,要是外祖父还在就好了,那么母亲就不会沦落到那种境地。即便活得艰苦,也不会早逝,她也不会出生。可惜一切还是发生了。
余淼淼装作天真的样子,笑着说:“外祖父就是外祖父啊,我在梦里看见外祖父每天都在摆弄晒干的花花草草,阿娘,那是什么?为什么和暖房里的不一样?”
“那是草药。”程娇娘想起了小时候父亲摘了她养了许久的百合晒干,她还闹别扭的场景,笑着笑着就哭了。
“阿娘?”余淼淼看她哭,心里慌了。
程娇娘一把把余淼淼揽在怀里,说:“无事,阿娘就是想你外祖父了。”
“芷儿,别和别人说起外祖父的事好不好?”
“嗯。”余淼淼答应了,她明白说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