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明远一把夺过代佳手里的烟,一吸,只剩半截的烟彻底没了。
代佳瞪圆了眼睛,心里却松口气,一边心疼烟,一边白了赵明远一眼,连烟都要蹭,可真不要脸。
那烟虽然只剩半截,但毕竟是加过料的,对于刚刚出狱不久的两人来说已经很宝贵了。
代佳摸了摸裤带,只掏出一个空空的烟盒,她皱了皱眉,然后迷醉的把鼻尖埋进去深吸了一口气,说:“再不做决断,就什么都没有了。”
赵明远手指被烟灰烫了一下,他犹豫了一下丢掉烟屁股,说:“你不觉得时欢长得有点像我吗?”
“赵明远,你抽大了吧,你哪儿来的十五岁大的儿子?”代佳捡起那截烟屁股,没嫌是赵明远抽剩下的,又点燃了嘬一口,讥笑着赵明远异想天开。
她没料到赵明远接着又说:“还长得像你。”
空气突然安静,代佳愣住了,这话什么意思?
代佳忽然想起了那些陈年往事,神情恍惚起来。
“记起来了吗?”赵明远懒懒地靠在椅背上不屑地说。
他知道,代佳把那个孩子卖了,很多年前他就知道的,但他又有什么办法,卖就卖了,他也找不回来。
但他看到时欢的瞬间就认出了这个孩子就是当年他和代佳生的孩子。
他的年纪,他的长相,甚至他右边眉心的红痣都和记忆里的小孩子一模一样。可惜的是这个孩子知道要挟讹诈余淼淼的人是他,不然他还想借着他生父的身份去要一笔钱呢。
代佳就不一样了,她都没在明面上参与这些事,虽然当年代佳是卖了这个孩子,但小孩子嘛,总是渴望有母亲,并且容易心软的,代佳去哄哄不就好了?他这么想着。
“是梓铭?”到现在代佳还不确定,在她记忆里当年那个孩子的模样早就模糊了。
她当年爱的是赵明远,又不是那个孩子,哪能记得那么清楚,何况离婚之后那个孩子也没什么用处了,唯一的用处就是还值几个钱,让她凑足了路费,要是知道会是现在这种结果,她还不如不回来呢。
她过得不好,那个孩子也有责任。
“是他。你去哄哄他,要些钱来用吧。至于传票……管它做什么。”赵明远捏起传票轻轻一撕。
天空海阔,只要他不主动暴露,谁会知道他在哪里?
“可是,他会听我的吗?我当年……”
“你是生他的人,他就得听你的。”说完这话赵明远就闭着眼睛小憩了。
代佳心里想:当年你妈让你和时以彤好好过,也没见你听她的话啊。
但是,回头一想时欢小时候一直很听她的话,她心里不由自主生出期待来,现在应该也一样吧。
想到这里,代佳心里充满了勇气。
***
金钱的诱惑,让代佳变得疯狂,她找到了时欢的学校等信息就马不停蹄地赶到那里去,她庆幸当初看不惯余淼淼风光无限,一出狱就到了余淼淼生活的城市,想要伺机整她一把出出气,不然找时欢还得费一番周折。
站在时欢的学校门口,她突然有点后悔,要是时欢不愿意认她该怎么办?
但老天没给她思考的时间,她就看到下了晚自习和时乐乐一起从学校出来的时欢。
时欢继承了代佳和赵明远的优点,长相俊秀,个子高高的,才十五岁快有一米八了,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没来得及细想,代佳的脚不由自主往时欢那个方向挪。
时欢和时乐乐似乎说到了有意思的事,笑得眉眼弯弯,嘴角的弧度像极了她在电视上看到的余淼淼的笑,代佳一阵恍惚。
那个孩子啊,和她已经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了。
就在时欢快要走出她的视线范围时,代佳突然清醒过来,这个孩子和她是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什么关系,只要能给她钱就好了。
坚定了信念,代佳抬脚追上去,可下课时间人太多了,她在人群中挤了很久才追上那两个人。
“梓铭。”代佳开口喊出这个多年不曾记起的名字,时欢却没有回头看她,甚至没有停下脚步,就像没有听见一样。
时欢听到了,但他不认为那是在叫他,因为他叫时欢。
他没看到时乐乐握着书包带的双手突然收紧,脸色不太好看。
这个声音对时乐乐来说太熟悉了,是噩梦一般的存在。就算是死过一次也忘不掉。
“梓铭!”代佳小跑着追这姐弟俩,又喊了一声。
可两人不仅没停下,反而越走越快,到最后还跑了起来。
以她早就废掉的身体根本追不上他们,她不甘心的停下喘气,打算着明天再找他一次,恨恨地打道回府了。
***
姐弟俩回家之后默契的谁也没有提起这件事,余淼淼因为公司有事只是回家陪他们吃了饭就回去了,也没问他们。
第二天中午,时欢特地避开时乐乐一个人走,他倒想看看代佳想做什么。
没让时欢失望,代佳果然早早地守在学校门口,一看到时欢,就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了时欢的手臂。
时欢冷冷地看了一眼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代佳像被刺了一下,下意识松了手。
她正要说话,时欢却说:“这里不方便说话,换个地方说。”
说完也不管代佳同不同意,抬脚往一个方向走去。
代佳觉得事情恐怕不会像她想的那样简单,但又不甘心就这么放弃,她咬咬牙,跟在时欢身后走去。
在一个阴暗幽深的小巷子里,时欢双手插在裤袋里,一脸冷漠地看着跟在他后面进来的代佳。
阴暗的环境让代佳感觉放松很多,很多年前她就不习惯生活在阳光之下了。
她抬头看到了时欢冷漠的神色,早就打好的腹稿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盯得代佳浑身发毛,时欢突然“啧”了一声,问:“有事?”说完神情缓和很多。
如果之前的时欢让人置身寒冬的话,现在无疑让人如同进入了初春,虽然还是很冷,但并不刺骨。
于是代佳误会了,她以为时欢不再“闹别扭”了。
她扯出一个笑容,往前走了两步,说:“梓铭,妈妈好久没见你了,你长大了。”
她还想伸手去摸时欢的脸,力求装出一个慈爱的母亲的样子。
“是很久没见了,从你把我卖掉的那天起,我就当你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