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寒至挂了电话,痛苦的揉了揉眉心。
闭上眼睛,浮现的就是让人心悸的黑暗,空旷的空间,永无止境的黑暗。
女人踩着高跟鞋的声音,女人疯狂的恐怖的无孔不入的尖啸声,打骂声,歇斯底里。
无休无止的恐惧中,有一双小小的手一直在拉着他,陪在他的身边,小声的,温柔的喊他哥哥。
她会给他唱歌听。
她会给他讲故事。
她会告诉他不害怕。
生病的时候。
难受的时候。
恐惧的时候。
绝望的时候。
她一直都在。
可是。
当有一天。
他再次睁开眼睛,就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孤零零躺在医院里。
他发疯了一样要去找她,他答应过她要给她买冰激凌,给她买洋娃娃,给她买比她还大还高的熊宝宝,带她去动物园看老虎狮子大熊猫,带她去游乐园玩旋转木马,给她买世界上最大的,想要什么颜色要什么颜色。
再次回到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
空荡荡的地下室,只有他在墙壁上刻下的一道道血痕。
所有人都跟他说,绑架囚禁虐待他的疯女人,已经畏罪自杀了。
所有人都跟他说,没有女孩,只有他一个人,女孩只是他在极端的环境中幻想出来给他分担痛苦的幻象。
只有他自己知道。
怎么可能不存在。
那么清晰,那么温暖,那么美好。
无止境的痛苦中,就是靠着她给的勇气,他才能坚持下去,他才能活下去。
可是支撑着他活下去的她却不见了。
那段时间,他活着就只有一个目的,找到她,他跟家人闹,哭着跪着求他们,甚至不吃不喝的威胁他们。
因为他,爱他的人都整日整日的活在痛苦折磨里,妈妈为了让他清醒,让他振作,甚至一度抑郁,写下了遗书服药自杀。
幸好发现的及时,救了回来。
打那之后,他在家人面前就默认了她不存在。
这十年来,他再也没提起过她。
三年前,他掌握了季氏之后,才敢在暗中寻找她的下落。
卓凉告诉他,就算她存在过,也可能早就不在了。
季家未来的继承人,不能有任何的污点,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有那么一段不堪的痛苦的过去。
季寒至的手,慢慢覆上自己的心脏,红了眼眶,只有这里知道,她还在,她还在世界的某处好好的活着,在等着他找到她,等着他带着她去实现她小小的愿望。
……
余念又做梦了。
梦里很黑,很冷,很安静,安静的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心跳声。
刚开始的时候,她很害怕,一直哭一直哭一直哭。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再不哭了,总是会听到自己的笑声,说话声。
旁边有人在跟她说话。
温暖的。
轻柔的。
可是。
她看不到他的样子。
她听不清他的声音。
甚至不知道他是男是女。
突然。
一双大手从黑暗中出现,扼住她的脖颈。
啊!
余念一声惊恐的尖叫,霍然起身,大口大口的喘息着,冷汗涔涔。
很久很久以后,才平复了情绪,看了眼床边的闹钟,凌晨四点钟。
已经有多久。
再也没有做过这个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