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好吗？”他静静的看着她，迤逦的嗓音压得有些低沉。


    余念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被她无数次逼回的委屈泪水终于在这一刻找到了决堤的突破口，没有悲伤的啜泣，没有激动的哽咽，仿佛那双平静的眼眸就是两汪天然的泉口，亘古以来便是如此无声的，缓缓的流淌着细流。


    南卜流年有些慌了，她在他面前哭过好几次，可从没有一次这样过，平静的让人心慌，让人心疼，他不知道人类还有这样的哭法，悄无声息的，身体没有丝毫的颤动，就连呼吸看上去都是平和均匀的，然而不断滑落的晶莹泪珠，却如此让人哀伤绝望。


    每一滴泪水落下，胸口都像是划过一道闪电般的疼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沉重，握住伞柄的手，开始收紧，骨节因为过度的用力开始泛白，另外一手想要去拭去她的泪水，却终是收回，只沉声道：“对不起。”


    余念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在他面前哭的这么难看，为什么会在他面前露出最软弱的一面，心里酸胀的难受，听到他的道歉，咬了咬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每次都是这样。


    他每次都是这样。


    任性自私的让人讨厌。


    可是她凭什么去讨厌他，凭什么去置喙他的决定跟他的行为，她就只是一个给人打工的而已！


    “受不起。”余念声音很冷，明明知道自己这么做只会激怒他，可还是忍不住。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的对着自己发脾气，也不想知道。


    这样的日子，她受够了，只想要发泄出来，哪怕只有一瞬间，她也要把压抑在胸腔里逼的她要疯掉的情绪发泄出来。


    南卜流年身子蓦然一僵，看着女孩冷冷的望过来的眸光，听着她反驳的话，竟然莫名的觉的有些开心，就连声音也变得柔和了下来：“念念，我错了，不该对你发脾气，跟我回去好吗？”


    余念傻了。


    这是第一次，他对自己妥协。


    他也会认错吗？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间无法回神。


    “回去好吗？不是还要针灸按摩吗？”南卜流年微微垂眸，借着旁边的灯光，能清楚的看到她腿上的针眼，密密麻麻，心尖又是一痛，温声道：“我有些冷。”


    余念这才发现，少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衬衫，伞全都移到了她的头顶，雨水打湿了他的衣裳，就连他纤长浓密的长睫上，都是晶莹的雨滴，哭也哭了，脾气也发泄了，忙不迭把雨伞推过去：“我不要。”


    南卜流年看着她有些窘迫的想要站起来，可因为坐着的时间太长，踉跄了一下就要跌倒，忙扔了雨伞扶住了她：“小心。”


    余念站稳了之后才使劲的擦了擦眼泪，想到自己刚刚在他面前出丑，一时间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很快就恢复了该有的平静：“我送您回去。”


    不远处的墙头上，去而复返的黎晔眼底神色疯狂扭曲，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少年，杀气腾腾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