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念看到，他说着说着，就开始吐血，释然的笑容带着几分畅快，几分解脱，双眸倏然紧缩，什么都忘记了，跑过去的时候，他已经倒在地上，惊慌失措的大喊：“我姥姥呢？那我姥姥呢？你告诉我，我姥姥哪里得罪了你？你要杀了他，你说啊，你不要死！”


    顾惜朝看着她，面前只余她慌张的小脸，勾唇笑笑，双眸开始涣散，从来都知道，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解脱。


    “你是谁？你到底是谁？你是谁？”余念疯了一样的大喊，眼泪珠子止不住的滑落。


    他是谁？


    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我是……陆家人……”顾惜朝说完，慢慢闭上了眼睛，毒性发作的真快，真好。


    弥留之际，他看到了顾家父母，看到了大哥，二哥，在对着他笑着伸出手来，却唯独没有看到陆家的任何人。


    原来他的一生，也不过如此，也仅是如此罢了，他为陆家献出了一切，包括生命，从此之后，世间再无陆家人。


    他的死，是结束，永远的结束。


    “大魔王，黎晔，你们快点过来啊，你们快点过来看看啊！”余念看着面前的人：“老师，老师，你不能死，你还没有告诉我，你还没有告诉我姥姥……”


    可是怀里的人，已经再不会说话，满是血迹的脸，唇角却挂着温暖释然的笑，仿佛死对他来说，才是最好的选择，才是解脱。


    事发太过于突然，仅仅数十秒的功夫，黎晔跟颜璟他们冲进来的时候，人已经死了。


    季寒至没有想到，他竟然会选择以这么决绝的方式离开人世，更没有想到他敢这么刺激念念，选择在她的面前自杀。


    他明明知道，念念对他的敬重崇拜，把他当做父亲一样，是他最后的报复吗？


    “小爷爷！”黎晔跪在地上，泪如雨下，愤怒的吼出声来，摇晃着他的身体：“为什么，你起来啊，你起来啊，你做的事情，你还没有说清楚，你为什么要死，你不配去死！”


    余念吓坏了，愤怒，痛苦交织着，眼前一黑，身子软软的倒在了颜璟的怀里。


    顾惜朝死了，以最残忍决绝的方式，死在了余念的面前，让她眼睁睁的看着他死去。


    季寒至知道，他是故意的，故意选择这样的方式，死在念念面前，作为陆家人，他想要看帝家人痛不欲生，他是她的老师，是她敬重崇拜的人，还有什么能比他死在她面前，更让她痛苦的呢？


    对，陆家。


    谁都没有想到会是陆家，谁都没有想到陆家的人竟然还有逃脱当年的政斗，活下来的。


    所有人都以为，当初的大规模清扫，陆家的人早就已经被斩尽杀绝，就连旁支也没有放过，杀的杀，囚禁的囚禁。


    可顾惜朝，变成了唯一的意外，陆家唯一的一个幸存者，从出生就意味着他要为所有死去的陆家人负责，为他们报仇。


    很多人都不知道那段被血染红的隐藏的历史，被抹去的历史。


    四十年前，陆家还是华夏第一世家，庞然大物，足以威胁皇权跟政府权力的存在，甚至华夏的经济到政治都被陆家所左右。


    可陆家不甘心只做幕后推手，想要走到历史的舞台上，想要以一己之力控制整个华夏，可以帝家为首的皇族和以傅家为首的总统府，自然不会坐以待毙，开始联合其他家族，一起对抗陆家。


    后来，陆家勾结国外势力，收买国内的各种反对势力，意图夺权篡位，废皇室，把内阁议会据为己有，从此一家独大。


    政治从来就不是儿戏，伴随的永远都是阴谋，鲜血跟白骨，陆家政变失败，陆家人死的死，监禁的监禁，早在二十年前，陆家最小的儿子陆天死亡之时，陆家也算告一段落，从此后再没有陆家人。


    顾惜朝的母亲，是陆天的情人，可却极爱陆天，逃过了那一劫，并把仇恨赋予给了他，把复仇的火苗种进了他的心里，是帝家跟傅家，害的他出生就没有父亲，害他家破人亡，颠沛流离。


    母亲死之前让他发毒誓，要为陆家人报仇，要复兴陆家。


    顾惜朝不负所望，被顾家收留，取名顾惜朝，从此后作为顾家人，他是人人羡慕的顾家小儿子，作为陆家人，他在背后默默谋划着一切。


    他做到了，帝家跟傅家反目成仇，是他的杰作，国王跟王后被暗杀身亡，是他从中策划。


    小公主失踪，也是他的杰作，他本想养着小公主为他所用，看着他们兄妹相残，却没想到沈韵竟然牺牲了她自己的女儿，换走了小公主，带着她销声匿迹。


    他找了整整十八年，才终于找到她，可人算不如天算，甜甜逃走了，他的计划再次改变，放在了余念的身上，先让她跟傅清阁相认，再让傅清阁抛弃她，让帝临厌恶她，让她痛苦，难过，伤心。


    可没等他继续行动，余念失踪了，后来她再出现，就已经被折磨的生不如死，省了他动手的麻烦。


    甜甜被傅清阁找到，他就已经知道，他的计划只有到此为止了，遣散了所有跟着他的下属，毁灭了所有的证据，静静的等待着这一天的到来。


    直到，被抓，自杀身亡，他或许自己都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完成他想要完成的计划，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想要完成这个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