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
宸槿夕在人间看这大千世界岁月静好的模样,便觉无聊至极,所以动了灰飞烟灭的念头。
去了盟府找这方面的书籍来看。
一本《论鬼如何防治魂飞魄散》的书,正中她的下怀。
第一章写到说:人间七月,午日火也,可以尽燃。
宸槿夕吓的一哆嗦,她最怕疼。就算是一月早上的太阳,照在皮肤上,她都觉得刺疼。
翻到第二章:忘川之水,深不见底,可以净化。
这个是她知道的,所以往生海边从来都是静的,只有码头上准备去投胎转世的鬼才会去到那里。听说有些都坐在摆渡船上了,却突然想不开,纵身跳入海中,再寻无踪迹。
比起火,她更怕水,呛着的感觉太难受了,所以这个也是不行的。
…
第十九章:祭叉血玉、渐缓无感、可以覆灭。
那书籍中还附带里一张图片,晶莹剔透小小的玉坠子,只要随意嵌在身体的任意一处,仅仅十年,便可以魂飞魄散,不可回转。
她翻到第一页,查看这本书的作者,然后心满意足地将书合上,揣进兜里。
借着替阎魔送重要文件的缘由去了第十殿。
楚江不仅是写书人,而且还是收集法宝的行家,一个小小的玉坠子,宸槿夕料想他是肯定有的,只不过怎样能向他讨到,还是要用一下方式方法。
她在殿里等了片刻,楚江才从外面回来。
“哟哟哟,这不是我的江江?”
楚江的脚步滞在原地,“滚!”
“公事。”她向他走近,将手里的文件送到他手上,并贴近他,“好久不见,让你好好瞧瞧我。”
“什么玩意儿。”他将她一把推到旁边,“我不想帮你,快滚吧,这里不欢迎你。”
他倒是很了解她,知道她“无事不登三宝殿”的性格,递个文件的差随便找个小兵来就好,何须她白跑一趟。
宸槿夕也了解这个秃驴脾气的男人,随便说一句他不爱听的,便能轻易惹火他。
“楚江江,你我同在冥界当差,这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今天我想同你把话说清楚。”
“你来这里已有2000余年,见我不过七次,何来低头不见抬头见。”
额…竟是这么少的次数。
不过也确实,第五殿和第十殿隔得不是一点半点的远,楚江又不喜热闹,常年呆在家中。只是…“江江你好记性。这七次,是不是每一次见我都记忆深刻。”
他的语气开始变得低沉,“你要同我说什么?”
“噢!也没什么,今日去人间看着那些痴男怨女,感叹楚江你当初对我死缠烂打的模样哟,我都心疼了。”
原来,他也是天界的神,因为触犯了天律,而被罚到冥界。
曾经的他们,是多么要好的朋友,只是因为旭之尧向她求婚,楚江接受不了,才与宸槿夕划清界限。
那时,单纯如她。
她又怎会知晓楚江对她的心思,竟然还傻傻的特地找到他跟他炫耀。
楚江当时气红了脸,大喊道,“那我呢!”
然后,转头便走,再也不理她了。
宸槿夕知道他那莫名其妙的暴躁脾气,不再理睬,而是欢天喜地的准备做新娘。
不过现在想想,如今她那喜怒无常、专横跋扈的火暴脾气估摸着就是跟眼前这个坏朋友学的。
“你说你当初早点向我表白,讲不定咱两在冥界还能做对恩爱夫妻。”
“别说了,你到底想要什么?”
…
她原是要刺激楚江,逼他更加讨厌她的,没想,这么快。
“祭叉血玉。”
他冷哼一声,“你想死?”
“嗯呐。记忆中,我的江江可是什么好东西都会给我一份呢。”
“我叫人送到你家,走吧。”楚江轻咳了一声,“宸槿夕!你但凡有心,就不会和我说这样的话。”
东西要到了,自然是乖乖走的。
只是,她宸槿夕怎么会有心呢,她是女鬼啊,连身体都是冰的。
风大点,就会飘走。
阳烈点,就会融化。
她,怎么会有心呢!
噗通、噗通…
鹿承夫将头凑在她的胸前,听这个像心脏跳动的声音。
宸槿夕双手护住,“我可不需要你救。”
十年好不容易熬的只剩下一年,可不能因为这老婆婆多管闲事而功亏一篑。
“哼!这东西已经和你的三魂七破相连了,我救不了。”她摆了摆手,站直了身,“我就是提醒你上次我见你还有小半年,这期间你做了什么?你现在只剩两个月了。”
“两个月!”宸槿夕惊愕。
“你这段日子是不是感觉记忆力下降、混乱的时候,还有头疼,或者…晕倒的症状。”
宸槿夕点点头,不过她还天真的以为是孟婆汤的效用。仔细想想也真是,喝了两千年的孟婆汤,怎么会突然有这么大的作用。
以至于,她快忘了…忘了…旭之尧。
两个月,她能赚到那个天价嘛,就算能赚到,或许也看不到他醒来了吧。
“没关系,我早就准备好了。谢谢鹿奶奶。”
告别了鹿承夫,便赶往捉梦仙馆。
应忆浩正在给馆外的花洒水,见是宸槿夕来,便放下壶,“进去吧,外面阳头足。”
她递给他一张卡,“先给你2200万。”
应忆浩将卡里的划走后,将卡还给了她,“不急。要去看看玄霖吗?”
“不用了,我还有事。”
“槿夕!”
她被他叫住,停了离开的步伐。
“等他醒来,好好和他在一起。两万年了,你对他的惩罚也该够了。”
两万年真的挺长的,可是回忆起那件事,却如昨日发生。
而她惩罚的,从来不都是自己嘛。
应忆浩或许以为是她回心转意,想要将他叫醒,宸槿汐不过是知道他旭之尧做出这种不理智的事情是因为自己,而她并不想再欠他什么。
尤其是,一切快结束了。
离了捉梦仙馆,又去了旭之尧的住所,之前广目带她来的破旧地方。
大门被一串十八位的密码锁拴着。
宸槿汐扒拉了好久。
一、二、三、四...十八位!
莫不是身份证号码?可天界哪来的身份证。
一仙子正巧路过,她将其拦住,“这位美女,请问你们这里有身份证这种东西嘛?”
“那是什么东西?”仙子看她穿的破烂,还是礼貌告之,“你别在这里逗留,这是先前玄霖天尊的住所,现在火神看管,不许我们靠近。”
宸槿汐乖巧地点头,“好的。”
待仙子走后,一个闪现,进去了。
两三秒后,又被弹了出来。
密码锁上亮了红灯,叫到,“能不能尊重一下我这把锁,你直接闪进去,那我岂不是废物。”
她不过就是想去看看应忆浩到底有没有好好养那朵破花,真困难啊。
“你一把密码锁,十八个号码,手机号都没那么长的,你当你是国际长途啊!”
“动动脑子吧!”
宸槿汐一个暴脾气上前将这锁使劲扯下来,她想着今天是什么日子,连一把锁都要和她作对。
“嫂嫂。”
应忆浩要煜珏看住旭之尧的住所不要让外人进来,方才在家中看到显示屏中有人强行闯入,匆匆从家中赶来。
“你这什么破锁啊!”她使劲拉扯着。
门窗紧闭,打开,外面的光被隔绝在外,房子里黑的什么也看不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水味道,混合着灰尘的沙粒,呛的宸槿夕立刻退了出去。
煜珏刚把门锁打开,她便二话不说地冲进去。
“好臭啊!”那男人怎么如此邋遢,脏的不行。宸槿夕心想着,捂住鼻子,又退了两步。
煜珏笑着摇摇头,“嫂嫂,去哪?”
将门关住,拉着她往后院的天池走去。
一路上,有很多白色的石阶,时高时低,时大时小,他搀扶着她走了很久,前面仙雾萦绕,根本就看不到尽头,累的宸槿夕就想原路返回。
往后一看,却身陷仙雾里,也看不到原来的那些个破房子。
“真不是我说,你哥住的环境也太差了,雾霾太重!”
煜珏嗤笑,不语。
“你笑什么?”她还是第一次见到比她还脏乱差的人!
“嫂嫂这语气,很怀念。”
噢!
是吗?
也许吧,但是她还真记不起当初的事了。
毕竟隔了两万年,毕竟祭叉血玉的效用太灵了。
“我知嫂嫂性格,不会轻易原谅哥哥,可是嫂嫂对哥哥还有感情,不如就给哥哥一次机会,让他在你身边改过自新。几万年了,哥哥一个人独自惩罚着自己。”
原谅、感情、机会、一个人…这话可谓是字字珠玑。
煜珏不敢轻易劝和,怕起反作用,只好小心翼翼的说两句。
宸槿夕长叹一口气,对他,早已原谅,但机会就不给了,她已没有感情。想让他醒,纯粹是不想欠他的。
“走吧,去看看花。”宸槿夕快步向前走去。
天池里,两朵若隐若现的睡火莲直直竖在水中,花根旁发出光亮,一闪一闪的,想必就是那天价的龙须鱼在“运功”。
待宸槿夕细细看过,一个闪现,回到了后院的前方,破屋子的后门。
后门两旁是玻璃材质的窗户,灰尘被厚厚的盖在窗户上,她走过去,用袖子轻轻擦拭,,隐隐约约透出一点点五颜六色的光,“这玻璃…(是)琉璃?”
“是琉釉。琉璃是现代产物。”煜珏跟在她身后,解释道。
“是古代的!”
补了一句。
“没文化!”
“琉璃和琉釉也没什么区别。只是…”琉釉是几万年前,旭之尧当初为他们结婚时的新房亲自铸造的五彩玻璃,说是好看。
宸槿夕喜欢黑白灰。
真的很不能理解他的品味,当初居然还觉得是他做的,甚觉感动,现在想想也太low了。还有他送的那睡火莲,也是五颜六色。
人长的还行,怎么就不看点时尚的东西呢。
心里想着,等他醒来,定要跟他讲讲。
“嫂嫂还记得这琉釉是你最喜欢的水晶嘛?”
她敷衍着回答,“嗯。”
“当初为了婚房,哥哥可是用了心的。”
“嗯?”
宸槿夕不明所以,后退了两步,仔细看了两眼那个破房子,又左右看看,心想这是她的房子?
再次打开门,光依旧被隔绝在外。
她用胳膊捂住鼻孔和嘴巴,走了进去。
煜珏没有阻拦,就算旭之尧不许别人进入,想必宸槿夕他是极其愿意的。
房子里,虽然很多灰尘在四处飘着,可隔着衣服还能闻到一股隐隐约约的香气。
香的宸槿夕狂打喷嚏。
“啊嚏!”
“啊嚏!”
煜珏走在身后,嫌弃的后退了两步。
“啊嚏!啊嚏!啊嚏!”
随后…“哐哐哐!”
宸槿夕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被掩埋在塌下来破碎的琉釉玻璃之下。
煜珏用手托住要塌下来的房顶,轻轻往旁边一放,从玻璃下将宸槿夕慢慢扯出来。
她将黏在身上的玻璃抖掉,这是危楼吧,打个喷嚏就倒了!
煜珏见有条细长的玻璃杆子插在她的左胸上,顺手将它拔出。
“啊!”宸槿夕一个踉跄,扑到在他的怀里,“好痛!”
“痛!怎么会?”
她捂着胸口,噗通噗通,是祭叉血玉…站直身,骂骂咧咧,“真是的。对待女孩子你能不能温柔点啊!”
他小声嘟囔着,“那也要对方是女孩子啊…”
四处,一片废墟中…
她竟还看到曾经自己用过的梳妆台,衣柜,和床…
对了。
他们的婚房,从来都只是她的婚房,他没有任何的东西,甚至他这个人,也搜索不到任何的记忆在这里…
“哥哥在这里等你等了两万年…”
“怎么?”
“嫂嫂不感动吗?”
宸槿夕略有些无语地看着他,冷笑,将手里变换出的永生火往后一甩。
身后,熊熊烈火燃起,她转头看向那堆破旧的东西一点点在火里消失,变成一缕缕黑烟飘散于空中。
一切都结束了!
他惊愕不已,“你可知哥哥是怎么保护这间房子的吗?”
“你可知我在这间房子里等了他几年吗?”
…
“七万年。可是我等了七万年,都还没等来他。”
…
“两万年?你知道他在守什么吗?”
…
“不过是心安理得罢了。”
煜珏不知该说什么,将她从蔓延的火势里拉了出去,蹙眉,“嫂嫂,你迟早会和哥哥和好的。”
她捏着手里那一团小小的永生火苗,那是她重新去第五殿偷的,手里面攥着,她才安心,以便于随时可以离开。
“不会!”
新婚之夜,都不见人影的渣男,仔细想想她这么年华似水的姑娘,真真是不值啊!
“不会!”她又强调了一遍,绕过大火,从大门离开。
转头看着那把破锁,那十八个格子还以为是个密码锁,结果居然是它的一排牙齿,“啧啧,有时间刷刷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