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芜灰飞烟灭的第三天…
无常亲自送了十罐他压箱底的孟婆汤。
槿夕以住在北帝的罗新君府为条件,让北帝开了后门,直接投胎,不必再重新排队。
然而!
孟婆汤,被打翻了…
摆渡人姜老头催了很多回…
可是黎茂臻却依然无动于衷。
他此生的最爱的女人,永远的离他而去,而这的一切,还都是他造成的!
黎茂臻醉倒在铭香酒楼的二层包间里,已有三天。
箐婉儿发了讯息,告诉无常。
无常与槿夕还有启轩赶到的时候,房间里一股浓郁的酒气,他四脚朝天的醉倒在地上。
“茂臻!你…”
“洛芜她本来是想投胎做人的,是我自私。我生前受尽了欺辱与压抑,便想留在这冥界,她是听了我的话,才选择留下的。”他鬼哭狼嚎地叫着。
无常将他扶到榻床上,“喝了孟婆汤,转世吧!我去寻神荼,让他卖我个面子,大约还是成的。”
虽神荼地位在那,可无常经常帮神荼解决很多问题,所以神荼即使铁面无私,也不好不还无常个人情。
宸槿夕点点头,“茂臻,洛芜她是爱你的,她才会选择留下,所以不怪你。”
“怪我!”
“都怪我!”
“是我太自以为是,她要是转世投胎,东方大帝说了她的果是绝好的,是我毁了这一切!”
他哭哭啼啼了半天,宸槿夕走近他的身边,一掌将他打晕,“吵死了!”
“孩子现在只给那应梦瀚带着了…”
这几天,无常和槿夕想着法的让黎茂臻振作起来。
洛芜走的那天,他还没有很大的情绪波动。
但是去嶓冢山的别墅那一瞧,只见应梦瀚一个稚嫩的男人,连恋爱都没谈呢,就开始养起了孩子。
他将宝宝抱在怀里,左右晃着,还轻声哼着歌,那温柔的样子,若是杨淼淼见了,恐怕终身都要误入他的歧途了。
三人开了门窗,透了透里面的空气,坐在里面悠闲地喝茶,屁股还没坐热,无常被阎魔急招回去。
宸槿夕和启轩两人好奇便一同前去。
第五殿里,阎魔正在桌子上奋笔疾书,这场景倒是比哈姆雷彗星撞地球的几率还小。
“出去!”
此时无常独自站在殿内,宸槿夕和启轩绕道后面偷偷露出了两个脑袋,准备在那儿偷听。
阎魔再次强调了一遍,“小丫头!还不快出去。”
宸槿夕冷哼一声,拉着启轩出殿了。
片刻钟的时间,无常变从阎罗殿出来,神色看起来很轻松,好似不是什么难事。
宸槿夕和启轩一人一边夹着无常,“说吧。”
“说啥?”无常略略有些心虚。
“哼!不说可就惨咯。”
“阎魔让我给黎茂臻缓两个月,两个月以后便要交给他处理,而且还让我看着他们。”
宸槿夕和启轩沉默了。
黎茂臻以为自己的孩子正常了,其实不然…
若是将这件事的真相告诉他,恐怕他万一携带着孩子逃去人界,那可就大海捞针,但是不告诉他,他却在那里虚度也不陪着孩子。
回铭香的时候,箐婉儿已经叫了两个男服务员将他抬去后院的员工休息房里睡下了。
重回包房,喝刚刚还没喝完的茶。
此时,房里厚重的味道已经散去,只有一股茶香味。
箐婉儿进了包房,启轩与槿夕坐在一侧,无常坐在他们的对面,无常见她来,“坐下吧。”
她便坐靠在无常的身边,无常用一只手将她圈住,另一只手从桌子的茶杯架上拿了一只新茶杯递到她面前,“茉莉,还是康清。”
“康清吧,和你一样。”
这…看呆了对面的宸槿夕和启轩。
他们坐在一侧是分开很多距离的,但是无常和箐婉儿是紧紧靠在一起的。
“无常,你怎么回事!”
无常将倒好的茶杯拿起放到她的嘴边,“我们在一起了,没几天。”
“这就是你看不上我的原因?”
之前还是在这个地方向他求婚,被他一口拒绝,原是看上了老板娘?
“若是她,那我还真是比不上呢。”
无常知她这阴阳怪气的语气,却也不生气,“怎么…不祝福?”
“祝福祝福,千年老光棍终于脱单了。”
只是…她不要紧,想嫁他纯碎是为了他的钱。
可孟婆呢,无常默默守她三千多年。
别人不知道他无常是这种心思,她宸槿夕那么爱看八卦,绝对是掌握第一手资料的人。
她心里的疑问被无常看了出来。
“染染要走了。”
“走?走去哪。”
“投胎。下一任的孟婆已经选好了,她…要转世了。”
怪不得,奈何桥头,好久未见过孟婆的身影。
以往,她若是在,便寒暄几句。
若不在,匆匆经过,也不会多想什么。
听说能成为孟婆的人,上辈子都遭受过极大的苦楚,才能镇得住忘川之水的汹涌。
大约三千多年前。
孟婆原名嫣染雪,是功将名门之女。
无常则是最看重的世子。
名门配王侯。
本是绝配,两人又从小青梅竹马,感情自然是无话可说。
只是,皇上迟迟不将嫣染雪许配给无常。
那时女子适合婚嫁的年龄,也不过十五、十六。
嫣家一家都在等待圣旨。
于是,在她二十岁那年。
圣旨终于来了,可是等到的不是她和无常的,而是和一个比她年龄还小的王爷。
那王爷年龄虽小,可背景也不容小觑。
是皇上最小的弟弟。
嫣家再有权势,也不是王孙贵胄。
所以,这亲事,也算是合理,却不合情!
无常直接冲进皇上休息的寝殿,也不顾什么礼数,直接质问。
皇上一气之下,将他关入了牢房,整整数月。
等无常被放出来的时候,她已然成为别人家的王妃了。
那时的无常,倒不是不懂政权谋略,只是不知道自己的父皇竟然向手伸向了嫣家。
将她嫁给那王爷。
一下子可以铲除两个障碍,只为了给无常日后的皇位铺上一条平坦而安稳的道路罢了。
王爷府被查封,嫣家的男人惨死,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
自此,彻底失势。
嫣染雪求无常别杀她的夫君。
可那时的无常怎么知道,他居然被限制在他自己的父皇编织的谎言里,却还以为是所有人都对不起他。
嫣染雪用自己做交换,保夫君一生平安,即使成为一个平民。
无常答应了。
登基大典的那一天,他成了王,她成了后。
一切都还算完美,奈何被嫣染雪偶然间听见她的夫君一出城遍死在乱箭之下。
那是无常唯一一次出尔反尔。
却还被发现了。
嫣染雪痛恨至极,欲将他杀死。
无常后知后觉,原来她早已心猿意马。
原来曾日的郎情妾意早已烟消云散。
本以为求他放过,是出于她的善良。
本以为,她的内心对他还是有情的…
往后的日子里,无常用尽一切方式纵容着她。
他甚至原先是活泼好动的性子,硬是为了迎合她的喜欢,用尽一切,成为那王爷的样子,这才变得成熟稳重起来。
不过悲剧还是发生了…
嫣染雪成为孟婆的一个月后,无常便来到冥界。
他的罪孽,足以在地狱里呆上一万年,可他作为天子的时候,他也是做过不少的好事。
阎魔便让他任职第五殿,为他犯过的错事赎罪一万年。
“你也可以投胎,和她再续前缘啊。”这话刚出口,宸槿夕便知道自己错了,“…”
无常摇摇头,“还有六千八百多年…”
“你若真是想,我就去拉个脸。阎魔那里肯定是说不通的,但天界的主好歹是我的前小叔子,我去跑一趟!下一世,保你和她有一段完美的姻缘。”
无常看看身旁之人,依旧摇摇头,“不用。往事已过,她放下了,我便也放过她。现在我有良人在旁,很满足了。”
箐婉儿听说过无常的过往的,后来无常与她在一起之前,也是十分清楚的告诉她的,所以可以理解。
“那我就祝福!”
这句是真心实话,但愿是真的放下。
“启轩呢,不聊聊?”无常转了个弯,询问到少言寡语岷启轩身上,“听说你从焱囚地狱回来便记起前世的记忆来了?”
“嗯。”
宸槿夕也是打探不少他的八卦,可是却真的不点风声也没有。
像这种没有任何消息的,无非就是两种情况。
第一种,太小罗罗,根本没有人会去关注他。
第二种,太牛逼,根本没有人敢传他的消息。
不过宸槿夕坚信启轩属于第一种,大家伙怎么带他玩,他好像都似不太合群,却勉强合群的样子。
不管他记不记得,都是这性子。
宸槿夕困意袭来,拿着茶杯的手突然撑着脑袋,茶水从杯子里倾斜出来,倒在了她的右臂上。
无常本能地抽了桌上的纸,给她擦干净。
被宸槿夕及时截住,她缓缓抬起手,将袖子与手臂分离,然后小心翼翼地将袖子卷起。
原本一条白嫩的手臂上涂满了黑色的墨汁。
无常瞧着上面已经糊掉的字,“梦朱…九日…找鹿承…夫?”
宸槿夕茫然,这是什么时候谁给写的?
乍一看,竟是自己的字体。
虽然糊了,倒是依稀记得…
可是…找鹿承夫又是为何?
二话不说,放下茶杯,立刻赶往天界。
毕竟所剩的时日不多了。
天界。
直奔了鹿承夫的小院,她正在院子里漫不经心的锄地。
鹿承夫都没有看到她的身影,闻着味,便知是宸槿夕到来。
“终于来啦?”
“鹿医生,我想问问你,祭叉血玉发作的时间为何提前了,你看看我还剩下多少?”她伸出手臂,递给她。
鹿承夫看了一眼宸槿夕,握着她的手腕,拉着她走进屋里,“怎么,嫌日子少啦?”
若是不欠债,那一个月铁定是够的。
可她深知自己身上背着巨额…
“鹿医生,我可得谢谢你,若不是你,搞不完我还为自己的日子长着呢。现在被你一说,我真怕哪天走着走着就消失没了。我跟你说实话吧,我还打算出国去旅游呢,再结个婚什么的,这日子可不就少了!”
“我听说过你。”
宸槿夕不以为然,她的大名早在八卦头条里听烂了吧。
“你是旭之尧的前妻。”
“是啊。怎么了?”
“问问。你不是问我还剩几天嘛!我告诉你还有十天。”
“十天!”
…
“十天!”
…
“可有方法拖延几个月啊?”
她想着,可还有好多事没做呢!
鹿承夫在房里踱了几步,“有,但是一旦用了,祭叉血玉就再难解了。槿夕,你真的想好了要覆灭吗?”
宸槿夕也不懂,为何自己要灰飞烟灭,她只记得从十年前她就开始厌倦了所有的生活,机缘巧合之下看到一本书中说道,祭叉血玉可以使鬼灰飞烟灭。
于是,便去了十殿找楚江索要。
“是的,我活了十几万年,真的没什么意思了。只是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若是鹿医生有方法可以延长我的时限,那有什么要求尽管可以提。”
她从墙壁上的药柜抽屉拿出一个袋子,扔了给她,“拿去!可助长记忆,起码不用再在手臂上刻字了。”
宸槿夕接了过去,“条件呢?”
“没什么…噢,。”
“织叶是谁?”
“你之后会知道的。”
既然拿了药便也不再停留,道了声感谢,离开了天界。
鬼门关外依旧不见孟婆的身影。
知道她要走的消息,却有些伤感,推开了孟婆的家,倒是意外,她在。
“孟婆。”
“我已经不是孟婆了。”她依旧举止端庄。
孟婆的优雅端庄,是别人学不来的。
宸槿夕不喜欢那种娇柔做作的女人,可她觉得孟婆要是那般,也是惹人怜的。
“槿夕。”孟婆的心情看起来很不错,正在房间里做打扫。
“听说你不再当孟婆了…”
“嗯。”
“你知道无常和铭香酒楼的老板在一起了吗?”
“嗯。”
“孟婆…”
“槿夕,你不像我,你是幸福的。”
“其实我,只是舍不得你。”
孟婆人好,可是她对所有人都保持着一种距离感。
宸槿夕很喜欢她,可却从未走过她的心。
她不知孟婆是如何想的,但不重要。
就像孟婆也不知她宸槿夕是如何从一高傲的神,最后成了一缕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