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腴医生用他最快的速度拐向达斯外婆的身边,差一点就在大门外的梯级上摔了个筋斗,幸好围在阿当和泊泊身边的人群及时出手扶他一把,不然代理院长之职只怕要另请高明了。
海腴医生走到外婆面前恭恭敬敬地向她敬礼道:“后辈海腴有失远迎,望千前辈见谅。”
众人这才发现有这个老太婆的存在,然而除了天使之家的资深成员以外,并没有多少人知道她的来历。
大家看见海腴医生对这个不起眼的老太婆敬重有加,都开始交头接耳,讨论着她的身份。
“你们不用猜了,千前辈和我们院长同门,是东都神隐前辈的最后一个入室弟子。你们也许只听说过她这号人物,并没有见过她真人吧。”
天使之家的宗旨是尽量不让这帮新一辈妖精知道江湖之事,好让他们放下仇恨,可以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他们当然不会听过千颂依的名号,更别说知道她当年的风光事迹了。海腴医生这样说,其实只是好让那个已经一脸不悦、快将发作的老前辈好下台而已。
“海腴,费力士呢?”
不管海腴医生的高帽子扣得准不准,至少外婆的脸色总算是平和了一点。
海腴医生将拐杖撑在胁下,深深一揖道:“院长他刚好不在,你老人家如果不嫌弃,请进院舍内详谈。”
“如果费力士不在,我也不作逗留了。”外婆指一指阿当道:“这个小屁孩我就交给你们了,见到费力士代我问候一声吧。”
说罢,外婆走到阿当旁边,拍拍他的头道:“给我好好听话。”
阿当用力地点点头,这老太婆虽然可怕,但是经过这几天的相处下来,他早已对她产生了一种无名的依赖感,到了分别之时难免会有点不舍。
“替我向达斯哥哥问好。”当然,阿当最不舍的还是那个曾经出生入死的兄弟。
“千前辈,你不如先进院舍休息一下,之后再上路不迟。”海腴医生挽留道。
“不用了,身上还有要事,就此告别。”
外婆也真的没有多作逗留,向众人挥挥手后便转身离去了,虽然她已经是年过半百、两鬓斑白的老太婆,却依然来去潇洒、不失一代女侠的风范。
海腴医生望着那个有点儿英雄迟暮之感的背影,向身旁的巡逻队队长吩咐道:“西蒙,你送千前辈出去吧。”
“不用了,你们好好聚旧吧。”
头也不回的外婆,就丢下这样的一句,身影一下子已经隐没在夕阳照耀下的树林之中。
阿当呆呆地望着外婆一霎那便在树林之中消失了的那个位置,十分仰慕她这种来无影去无踪的高手,心想自己如果有一天能够有外婆那么厉害就好了,那个时候便可以堂堂正正地从妖管局手上救出自己的父母。
然而,那个救人的念头只是在阿当的脑海中一闪即逝。
我这等普通人,自身也难保吧!还说救人?不笑死人才怪!
阿当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视线离开了远处的树林,天使之家的众人也重新围在他的身旁,关心的关心、摸头的摸头,而他亦重新开始在人群当中东张西望地找寻。
因为,天使之家的大伙儿差不多都在了,就是欠了两个人!
“喂,你还愣在这里干嘛?快进去吃一顿好的再说!”阿牛拉着那个神不守舍的阿当道。
“阿牛···”
“怎么了?”
“这个···为什么不见史老师,和小英姐姐呢?”
说到小英姐姐时,阿当的声音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当天克劳德一刀刺进小英胸口的那一幕,他还是历历在目。
“史拉留米已经没有当老师了,他现在是院长的左右手,前两天跟院长出勤去了。”一个在阿当旁边的大婶回应道。
然后,大家都静了下来,没有人再开口说下去。
阿当望着都是低着头的众人,好不容易才有勇气再追问下去:“那么···小英姐姐···呢?”
“你跟我来!”
巧克力突然冲出来拉着阿当的手,往院舍旁边的一条小径走去。
夕阳并没有多少的余辉,天空上聚着几团黑压压的乌云,使这个黄昏更是显得阴暗。
阿当被巧克力拉着,飞快地跑在那条院舍旁边的小径之上,小径并不算很长,可以清楚看到小径尽头连着一个小小的花园。
在扑面而来的微风当中,除了小花园里面传来的各种花香之外,还隐隐带着一阵潮湿的味道。
“我们要到哪里找小英姐姐啊?好像快要下雨呢。”
巧克力并没有回答阿当,只是在进入小花园之后将步伐放慢了一点,然后在一个小土墩前面停了下来。
“我们到了。”巧克力指着土墩上的木牌子道。
阿当望着那虽然简陋,但是打理得杂草不染的小土墩,脸上仅有的一丝表情瞬间有如被木牌子上的字吞噬了一样,一去不返。
【小英之墓】
晚风缓缓地吹过,空气中潮湿的气味越来越浓,当天那一幕惊心动魄的情景再次重现于阿当的脑海之中。
“阿当!快逃!”
狂风暴雪中小英姐姐最后的那句话有如一具沉重的枷锁,将他的心灵永远封锁在无穷无尽的黑暗里面。此时此刻,他依然感觉得到那场狂风暴雪的凄厉,身体不由自主地在隐隐发抖。
“阿当?”
身旁的巧克力推一推他,眨着她充满希望的大眼睛道:“他们说小英姐姐不会回来了,我就觉得她不会就这样丢下我们的。你看,你失踪了那么久,最后还不是好好地回来了吗,对不对?”
小英姐姐不会回来了···
面无表情的阿当,根本没有将巧克力后面的说话听进去,一直悄悄地重复着那一句:“不会回来了···”
不会回来了···
小英姐姐死了!
一直心存侥幸以为小英能逃过一劫的他,突然无力地软瘫倒坐在地上,让现实的残酷一刀一刀切割着他脆弱的心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