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次问这么多问题，我要先回答哪个才好？”


    青风温润和煦的嗓音让躁动不安的玉儿顿时安静了不少，她咬着下唇想了想，说，“先告诉我，我娘在哪？”


    但话刚说完玉儿又猛然间意识到一件事，她娘是鬼，她在娘死后能感觉到她的存在，但别人却未必能如此，又或者说，一般人听到鬼这个字眼最先从脑中冒出的是恐惧。


    所以这个问题他应该回答不出来。


    ”你娘被鬼差带走了。“


    听到这话，玉儿愕然怔愣半天，之后才想到其中的蹊跷与不寻常。


    ”你........怎么知道？“


    青风笑了笑，道，”你不是应该先问鬼差是谁？他们把你娘带去哪里吗？“


    玉儿皱眉，”既然知道，那就不要再卖关子了。“


    ”简单来说就是，人死后，其鬼魂是一定要去地府的。鬼差，就是负责来带押送鬼魂的使者。“


    玉儿抬头，”可我娘杀人了，她........到了地府会不会被特殊对待？“


    青风不想，也不愿骗玉儿，便老实回道，”会。“


    玉儿默然一会，艰难开口道，”会怎么样？“


    青风叹气，”唉，说实话，我也不知道。这种事总归是阎王和判官来做决定的，而这两尊大神可不是人人都能见得的，至于判决，更不可能猜的到。“


    ”那你又是如何知道我娘被鬼差带走了？“


    青风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反而是伸出手握住了玉儿的小手，然后问，“什么感觉？”


    玉儿无端打了寒颤，从他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道，“好冷。”


    说完她便愣了愣，继而惊讶道，“你不是人？”


    .............因为黄莺儿对林家以及她父母家人的杀戮，使得京城之中一时间人心惶惶而终日不得安宁，又因林家与黄家属于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即便后来黄莺儿被林雨文赎出青楼，却因多年未与家人联系，彼此之间过于生疏而就此作罢，也因此知道内情之人少之又少。


    但即便少之又少，却也并非无人知晓。


    比如，经常不离林雨文左右的随从朱四，黄莺儿从被赎身到生下玉儿，再到后来被林雨文嫌弃而诱其自杀，这每一桩每一件他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而事发当晚也是巧了，朱四母亲病重，他给林雨文请了三天假回家探老母，是以黄莺儿血洗林家时他才能逃过一死。


    但作为林家管事娘子的他的妻子却并没如此幸运，朱四含泪帮她收尸时，看到了妻子脖子上显而易见的两个血窟窿。


    之后，山羊胡万耀所在的万佛观前来调查弟子的死因时，朱四便主动将事件始末坦诚相告，并且最后还添油加醋的补充道，“黄莺儿那女儿自出生起便双目失明神神秘秘，却又美貌无双邪里邪气，而自她出生老爷统共也不过见了三、四次，每次见完都会别扭好几天。各位道长，你们说，这丫头会不会是什么妖物所化呢？”


    万佛观来人对此却不置可否，没说什么多余的话便只让他带路前来寻找玉儿与黄莺儿。


    只是，当他们快马加鞭到达郊外的小院时，这里早已连半个鬼影也看不到。


    至此，京城内外似乎由黄莺儿引起的骚乱正逐渐归于平静，但，朱四却并不甘心............


    ...................三个月后，在冬日第一场大雪来临之时，玉儿终于能够下地走上两步了。


    “青风，你为什么不用法术帮我医治双腿呢？”


    “法术？”


    “对啊，你不是说自己做了好几百年的鬼了吗？既然如此，多多少少总应该会点法术吧？”


    青风摸了摸鼻子，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她。


    “你不会要说，你任何法术都不会吧？”


    “谁说鬼就一定要会法术的？”


    玉儿好奇道，“若你不会法术，那又是如何躲过那些自称正义的捉鬼人士的？还是说，你是要时刻躲着他们的？那岂不是很窝囊？”


    青风道，“那以你之见怎么才算不窝囊？”


    “自然是打败他们了，所以........”


    “所以我必须会法术？”


    “除此之外，难道你还有别的可打败他们的法子吗？”


    青风没有回答，反而仔细盯着玉儿看了好一会，心中不由升腾起一丝忧虑来，这丫头上一世便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虽没有什么不好，却不知是否对她再次投胎转世有影响，比如这一世，竟比上一世还不如。生母为青楼女子，生父又不愿相认，若非他出现的及时，是否这一世连二十五岁也熬不过？


    更遑论她的眼睛了，自挖双目是要至少三世见不得光明的。


    初初作为盲女前来寻他那一世应当不算，现在看来才是第二世。


    “你觉得，杀人很好？”青风问。


    玉儿听了便是一愣，但随即又撇撇嘴，道，“你也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直说我撺掇我娘杀人不好便是。但我也不妨告诉你，我不后悔，因为那些人都该死。”


    青风道，“我不想评价哪些人该死，哪些人不该死。但是，你得知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而人死了其鬼魂也是需要受到一定法规约束的，比如，鬼是不得夺人性命的。”


    玉儿抬头往青风所在方向“望”过来，“若是夺了呢？会怎样？”


    青风深深望着她道，“若我告诉你，厉鬼杀人后，会永世不得投胎。比如你母亲。”


    玉儿睁着大眼怔住了，永世不得投胎？也就是说，娘永远都不能再世为人了？


    为何会这样？


    “有没有办法弥补？比如，用我的寿命来替娘赎罪？”生平头一次，玉儿心中翻江倒海着懊恼与后悔。


    用你区区十四年的寿命么？


    青风不知道。


    .................


    朱四苦寻半年，然而那林玉儿仿佛人间蒸发了一般，任他怎么找都找不到。但也因此他更加笃信，肯定是那该死的厉鬼黄莺儿将她这瞎子女儿给秘密藏了起来，否则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会就这样消失呢？


    一次，机缘巧合之下，朱四高价从一游历四方的老道手中购得一玉狐雕像，据说，这雕像乃狐仙所化，若你每日诚心诚意以鸡鸭鱼肉，新鲜果蔬来供奉，你的愿望，终归会被它所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