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


    张默盯着床上，当真被砍的七零八落的碎尸不过三秒便低头伏地呕吐起来........


    青风无言的来到他身后，摇头叹了口气，蹲下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


    鼻涕、眼泪、口水，混合着不久前在青风加吃的蓝菁儿的点心，一块洒落在他娘的屋门前........


    门外还时不时传来张老二疯癫的呓语，以及那令人别扭的狂笑。但屋内的张默此时却已然崩溃了，不过有青风在，自然不会让他神经错乱到无法自制的地步。


    表面上他在拍着张默的背，实际则在暗暗稳住他心神，并且挥手间已将床上差不多已碎成渣渣的妇人给恢复了原貌--包括被砍成两半的脑袋。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聂云娘的身体却当真缺了一部分........


    身体复原，聂云娘的魂魄也才能出现。


    “默儿..........”


    张默抬头，带着满脸的鼻涕眼泪往他娘的床上看过去，一边惊讶的瞪大了眼睛，一边又带着难以言说的惊喜，嘶哑着嗓子道，“上官叔，我似乎........似乎听到了我娘的喊声.........“难道娘她还活着？


    青风默然无语的望了望聂云娘，伸出两根手指在张默双眼只是轻轻一抹。


    ”娘.........“张默看到了床上盖着被子、闭着眼睛的娘，也看到了站在床边正满脸哀戚望着他的娘。一时间竟有些糊涂哪个才是真正的娘。


    “张默，你娘已经死了，这个，是她的鬼魂。”青风轻声解释着，那只手却始终没离开张默的背。


    娘已经死了，眼前看似活着，并叫着他的名字的，只不过是死后的鬼魂而已。


    过了不知多久，张默才渐渐开始接受了这个事实，扑到床上抱着他娘的身体开始嚎啕大哭...........


    “默儿，你先别哭，你听娘说.........”聂云娘纵然知道她的离去对儿子来说是有多么的难以接受，可也仍要将实情告知他，“你离开家后，不久张老二就回来了，当时秦子恒刚要出院门，两人在门口遇上，他便问他是谁。秦子恒或许考虑到我们母子还未真正离开张家，便没将实情告知，只是说他是我娘家的一位堂兄，途径此地知道我嫁到了这里，便过来探望一番。谁知张老二多疑，压根不信，非说秦子恒是奸夫，拉着他索要银两。秦子恒不想与他纠缠，便扔下一百两离开了。回到屋中他却对着我开始拳打脚踢，说我终于忍不住了，终于要偷人了，这下好了，被他知道了，被他抓了个正着。我自然是气不过，骂了他几句，并说了你要回秦家的事。听到这个他就更加发狂了，像狗一样冲上来就对我一阵撕咬........“


    聂云娘说到这里，竟双眼中仍带着残留的恐惧，”后来，他又去拿了刀..........“


    张默趴在他娘的尸体上，感受着被子下残缺不全的肉身，两只手抓住背角捏的紧紧的。


    聂云娘半蹲下身体，看着儿子的泪脸，道，”娘告诉你真相并非想让你报仇，更不想让你做什么，娘只想让你尽快离开这儿，离开张老二，离的越远越好。“


    张默抬头，双眼模糊中看着他娘的脸，却哽咽着怎么都叫不出声。


    ”默儿，走吧，赶紧走，离开这儿。你伯父就住在前头云水镇上的云来客栈，你去找他，跟他回秦家，以后，再也不要回到这儿了..........“


    张默抬头，泪水模糊中看着他娘的脸，少顷，忍不住伸手想要去拉她，却发觉母亲如透明般而无法触碰到。


    “娘...........”


    “默儿，娘求求你了，你走吧，离开这儿吧........“


    聂云娘哀戚悲苦恳求的模样让张默实在无法拒绝，可是，难道就这么让他娘去了么？就这么白白便宜了张老二？


    此时他再想起张老二，除了无边的恨意与想将他撕烂揉碎的恼怒外，早已没了半点的父子之情........


    张默想带着他娘的尸体一起走，他不想让她留在这，不想让她躺在这曾经淌满鲜血而令人作呕的床上。然而以他一个十岁孩子的身体，又岂能抱的动一个大人？


    但不知为何，当他有了这个想法后，便伸出手去抱他娘，竟然轻而易举的抱起了.........


    当张默抱着他娘走进院子时，原本疯疯癫癫的来回走动的张老二，突然就转身盯着张默看。


    清冷的月光下，十岁的少年用一种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憎恶回望着养了自己十年的养父.........


    青风表情复杂的瞥了眼旁边聂云娘的鬼魂，手臂一抬，张老二那有些弓着的糟汉身体立刻软绵绵的的倒下了。


    “走吧。”


    青风与张默带着聂云娘的尸体走出张家，正要前往镇上的客栈时，却被聂云娘给拦住了。


    “默儿，你带着娘的尸体，岂能去客栈，不如.......不如找个地方将将给烧了，以后你若想拜祭，刻块牌位放于你爹旁边便是。”


    “烧了？”张默睁大眼睛看着他娘，片刻后摇头道，“不行，孩儿怎能如此不孝？怎能烧了娘的尸体呢？”


    “可........“


    ”孩儿决计不会烧娘的。“张默的回答很肯定，娘走的这么突然，又这么惨，若他再把她的身体给烧了，那他岂非枉为人子？


    “行了，你二人都不要再争了，我家附近倒是有块地方很适合作墓地，那里清静，离张家也远，不如就把你娘葬在那里吧。”青风说完又抬手拍了拍张默的肩膀，“以后若你想拜祭你娘了，还能顺便来看看我，如何？”


    张默没有异议，聂云娘自然也不好说什么，对于青风，她是有点害怕的，特别是他那双漆黑而深邃的眸子，随便看她一眼便似能看到她心底，让她无所遁形无处可躲。但看着默儿时却又带着温暖的和煦和亲切。


    呵呵........，我的儿子，就是能让人刮目相看，真诚以待。


    只希望，等到了秦家，所有人对你也如这白衣男子般，如此才不枉娘舍命为你做的这一切..........


    等到葬好聂云娘，青风帮着他刻好石碑，已是第二天下午了。


    张默跪在他娘坟前，边磕头边流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