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儿，他缓缓合上了眼，嘴角微微抽动，勾起来一个浅浅的微笑。


    只因为他的嘴上还带着呼吸罩，所以没人注意到他脸上表情的变化。


    章芸满眼慈爱、又是满眼心疼地看着米颜，话却是在跟爷爷说的，“你们这一家人还真是无情，你现在躺在病床上，生活不能自理，你看看有谁在你跟前照顾？还不是我这心软的女儿？”


    说到后半句话的时候，章芸忍不住伸手在米颜的脑袋上摸了摸，眼里的心疼越发浓郁。


    “她刚刚放了暑假，一听说你住了医院，就立马赶了过来，都没跟我和她爸爸商量！


    “你们家的薄情，那都是透在骨子里的，可小米儿却是个意外！这么宝贝的孙女，你看看你们家的人，是怎么对待她的？姑姑不疼、奶奶不爱，她那亲生爸爸连他自己都顾不住，她这么小一个丫头，还能依靠谁？靠您吗？这样一个家，犯不着让她回去受罪！”


    这些话，米颜从来没有听母亲说过，她也从来不知道，章芸在心里是这样的。


    一时间，她的眼眶有些湿润。


    她一直以为，母亲对那个家是充满了恨意的，因为父亲的不顾家，因为奶奶的指桑骂槐、各种刁难，因为姑姑的爱占小便宜，诬陷、偷盗，她什么都做过。


    现在想想，从她出生，一直到十二岁的时候，妈妈再嫁，这整整十几年，妈妈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每年暑假，她都会被送回到爷爷家去，那个时候年纪小，不知道爸妈之间出了什么问题，也不知道家里那些亲戚心口不一，表面上装的对自己特别好，可心里却对她各种鄙夷和厌恶。


    在她的眼中，就只看见了大家面向她的时候，那看上去十分开心的笑容。


    她哪里想得到，在这笑容的背后，还藏着好多不为人知的心思。


    即使是现在回忆起来，她依旧觉得，有爷爷陪着的那段时间，她真的好快乐。


    记忆中的爷爷家，是在那条巷子的最后面，有一扇特别大的大红门。


    推门走进去，院子里有两块小菜地，周围是一圈的二层小楼。


    堂屋门口有一张石桌子，还摆着一张躺椅，爷爷平时最喜欢坐在那边，摇着蒲扇，听着收音机里传出来的评书。


    而那个时候的她，最喜欢抱着自己的小板凳过来，坐在石桌子的旁边，拿出自己收集的各种瓶瓶罐罐，乐此不疲地玩着过家家。


    院子里的菜地被围了起来，外面还有一圈空闲的土地，那里，是爷爷宠爱她最好的证明。


    靠近西边的位置，是种着几棵月季花。


    那是她见过的，最大的月季花，足有一人高，花枝粗壮，即使是在冬天里，那月季花也会纷纷盛开，鲜红的花朵与洁白的雪花相互映衬，成了她心里最美的风景。


    在月季花的背后，是四棵葡萄树。


    葡萄树的藤蔓一直延伸上了二楼，缠绕在二楼的栏杆上，在隔壁的屋子里门前，形成了一片天然的树荫，夏日用来乘凉最好不过。


    尤其是到了夏末，一串串的葡萄挂在藤蔓上，基本上一抬头就能摘得到。


    只可惜那个时候的她还小，只能踩着板凳上去，悄悄地偷吃两颗。


    在这一块的旁边，是一颗小桃树，那还是在她很小的时候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