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嬴不器和翼归辰立誓之后，明甫悠子说了类似的话，只是誓言内容稍有调整。


    她的誓言是：“以我的真心，向这个世界的意志、生灵和灵气发誓，我愿尽力帮助他的成长，以真心回馈他的忠诚，只有死亡可以让我们分开。”


    在双方发誓完毕后，面对不一样的誓言，明决子再次替明甫悠子解释道：


    “昆珏山目前有二十八个领主，之前还有更多。山主和领主的关系本来就是不平等的，所以刚才缔结的誓言，或多或少也有些上下级的君臣关系。你们要认清这一点。”


    在看到嬴不器和翼归辰都点头之后，明决子又话锋一转，笑道：


    “我知道悠子在邀请你们前来时应该也和你们说过，如果你们能够成为最强大的领主，呢么就有可能成为悠子最亲密的伙伴，获得一个双方完全平等的誓言。当然，也要看悠子的意愿。”


    嬴不器咀嚼着“最亲密”这三个字的意味，突然觉得明决子所说的“之前还有更多领主”有些奇怪的含义。


    他突然有些紧张，于是问道：“那如果没有成为最亲密的伙伴，或者不想成为最亲密的伙伴呢？不会就成为了刚才说的更多的领主，不再是领主了吧。”


    明决子没有正面回答嬴不器的问题，也没有说谎，他有些艺术性地含糊回答道：


    “只要做好领主的职责，即使不愿成为最亲密的伙伴也无妨，并且，也要看悠子本人的想法。但是，如果没有做好领主的职责，就需要证明你有对我们昆珏山足够的价值。”


    嬴不器问：“那我们拥有自由吗？”


    明决子和明甫悠子一样，略略有些讥讽“自由”这个词，回答道：“自由永远和力量对等。当你没有力量的时候，你只有小小的自由，随着你越来越强大，自然会获得更多的自由。”


    嬴不器点点头，自由不是一个绝对意义上的词，很难说清楚是什么样的自由，怎样的自由。自己好像确实是问了一个傻问题。


    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有一丝担忧，总觉得这个领主似乎没有看上去那么简单，好像不知不觉入了一个坑的感觉。


    翼归辰倒是不想这些，他一心只想着修行，有些急切地问道：“我们什么时候才会开始修行啊？”


    明甫悠子看翼归辰这个年轻小伙急不可耐的样子，不禁莞尔。她回答道：“明天开始，所有新领主就会开始上课了。如果你想先了解一下，可以看看这本书。”


    说完，明甫悠子递给翼归辰一本小册子，扉页写着《如何点燃体内的真元力节点》。


    拿到这本小册子，翼归辰便迫不及待地走了，想着快些去修行。


    嬴不器却没有走。明甫悠子看着他，似笑非笑地说道：“怎么啦，你还有问题？”


    嬴不器点点头，刚想说话，明甫悠子却主动道：“你知道吗，你的问题真的很多。但你太弱小了，当你的力量不够时，有时候知道的多不一定是好事。”


    嬴不器沉默了，他知道明甫悠子说的没错。不过他还是试图轻松地说道：“了解多一些总不是坏事，可以多一些准备嘛。”


    明甫悠子笑道：“你知道每个领主都会有一个称号吗？我已经想好了你的称号。你的称号就叫做‘问题多多’领主。”


    嬴不器苦笑地认命吧：“好吧，‘问题多多’……没关系，你开心就好。”


    紧接着，嬴不器又开始继续问问题了：“来到这里后，不止一个人提到过我们是从梦境世界来的，到底什么是梦境世界呢？”


    “就是你之前生活的那个世界，也是我们相遇的那个世界，那个京城。那些都是迷乱之湖制造的。”明甫悠子很快地回答道。


    “你是说，那些都是梦，都是假的？我不相信。”虽然已经有所准备，但是嬴不器还是惊讶道。


    “我妈妈说过一句你们那个世界的故事。叫做庄周梦蝶。你听过这个故事吗？”提起母亲，能感到明甫悠子脸上多了一丝温柔。


    “好像听过……”嬴不器在努力回忆着。


    “庄周梦到了蝴蝶，却不知道是不是蝴蝶也梦到了他。你可以想象迷乱之湖的每一扇水帘之门背后，都是这个世界意志的梦境。所以这样说来，你并不是穿越到了这个世界，而只是从梦中醒来了而已。”明甫悠子道。


    “世界意志是什么呢？”嬴不器问道。


    “世界意志就是世界意志，我也不知道更多，这是我爹爹告诉我。”明甫悠子说道。


    “那梦境中发生的事情，都是真实的吗？”想到之前的亲人，嬴不器还是有些接受不了，过去的一切生活难道只是虚幻的？


    “你梦醒的时候，自然就醒了。梦可能没了，也可能再继续，只不过是你不知道了而已。”明甫悠子说道。


    看到嬴不器不解的表情，她又补充道：“你做梦的时候会纠结梦的真假吗？对于做梦的人，梦都是假的；对于做梦的时候，梦都是真的，哪里分得清楚真实还是虚幻。”


    嬴不器说道：“如果按你的说法，又如何知道这里不是一个梦呢？”


    “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更好接受，那你这样认为也无所谓咯。”明甫悠子耸耸肩，“不过，其实你仔细想想，你会发现你们那儿的文明历史很古怪，不是吗？”


    “为什么古怪了？我们那儿是有历史的啊。”嬴不器说道。


    “有多长？”


    “几千年的文明时间吧。”嬴不器说道。


    “不，我问是世界的历史，你们不是号称有个宇宙吗？”


    “几十亿年……吧。”嬴不器有些犹豫，他想到了地球的年龄。


    “这是宇宙的历史吗？”


    “不，宇宙的历史，应该更长很多吧……”嬴不器说道。


    “你不觉得奇怪吗？你们有一个如此之长的宇宙历史，而你们的文明却只有几千年的历史。你难道不会怀疑，几千年历史之外的其他时间，都是虚假的吗？”明甫悠子直接问道。


    “这……”嬴不器感觉又回到了刚才的讨论，什么是虚假，什么是真实，哪里说的清楚？


    “你不觉得奇怪，在你们这么长的宇宙历史里，你们就真的就是如此幸运，仅仅是唯一的文明？当你试图接受这个的时候，你就会发现古怪，你根本是活在梦里的。”明甫悠子说道。


    “但是……”嬴不器试图辩驳。


    明甫悠子打断了他，再次补充道：“如果将漫长的世界历史做成一把尺子，你们的历史只不过是微小的一个点。这个点是如此的微小，以至于它几乎可以忽略。”


    “我还是不能完全认同你说的。”嬴不器还是固执地坚持道。


    “总之我们管它叫做梦境世界，这是我们的理解而已。你如何理解其实倒是无所谓。”明甫悠子也不与他争辩了。


    嬴不器换了一个话题，问道：“等我有了力量，我可以回去那个梦境世界吗？”虽然在梦境世界的自己应该已经死了，但嬴不器还是不甘心那里的一切只是虚幻的一场梦。


    “你梦醒了之后可以回归梦吗？”明甫悠子反问道。


    “……很难吧，不过如果醒的时间不长，那还是有可能的。”嬴不器说道。


    “所以你要尽快啊，少年。”明甫悠子露出了俏皮的微笑。


    “是不是再回到迷乱之湖，重新穿过那团水气就可以回去啦？”嬴不器问道。


    “水帘之门每五年才会开放一次，并且每次开放对应的梦境世界的时间也不一样。”明甫悠子道，“你可以理解为，梦境永不重复。”


    “那岂不是完全没有希望？”嬴不器问道。。


    “不一定啊。虽然梦境永不重复，但你或许可以破碎虚空。”明甫悠子回答道。


    “破碎虚空？”嬴不器问道。


    “破碎虚空就是你拥有自由穿越空间的能力。”明甫悠子道。


    “什么时候我才能破碎虚空？”嬴不器问道。


    “等你修炼到化神期应该就可以了吧？”明甫悠子吐了吐舌头，补充道，“我猜的，因为我们这里还没有人达到过这个境界。”


    “化神期？”


    明甫悠子解释道：“你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凡人，接下来，你有六个大境界要跨越，炼气、筑基和结丹属于修士境界，之后的元婴初期、元婴中期和元婴后期属于仙人境界，之后就是化神，意味着你具备了跨越空间的能力。”


    “我要怎么做才能最快到达化神期？”嬴不器问道。


    “先从做好领主开始吧。”明甫悠子道。


    “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好领主？难道领主还能做不好？”嬴不器问道。


    明甫悠子严肃地回答道：


    “当然可能做不好，你以为领主很容易吗？这就是为什么我们要专门对新领主开设思想品德课的原因。你千万不能觉得来到这里是一个奇遇，相反，你要把领主当成是一个残酷竞赛。”


    “残酷竞赛？”嬴不器问道。


    “是的，领主是个高危的职业。你必须在管理好你的子民，上缴足够的灵材，然后证明自己的力量。不然你就是一个不合格的领主，不合格的领主就会淘汰。”明甫悠子回答道。


    “淘汰……是什么意思？”嬴不器再次问道。


    嬴不器知道自己刚才担忧的是什么了：从领主誓言开始，山主就一直都没解释过，为什么会有新领主？如果有新领主，岂不就有之前的领主，那之前的领主去到了哪里？


    明甫悠子道：“你不是还专门问了我爹爹为什么会有‘之前多出来’的领主吗？我可以更直接的告诉你，因为他们做不好领主，所以他们被淘汰了，所谓的被淘汰，就是流放，或者死亡。”


    顿了顿，明甫悠子优雅但是冷峻地看着嬴不器：“每五年都有一些不合格的领主需要处理。爹爹会去处理那些流放的领主。而我，从二十年前，就开始亲手处理剩余的那些……需要被杀死的淘汰领主。”


    明甫悠子很美，就像大理石塑像一样，精致而辉煌。


    但是此刻嬴不器只感觉到了她像岩石一般的坚硬和冷峻，仿佛前一刻誓言之时那个娇小而满足的美好形象，仅仅只是一个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