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月当空。
无人所在的荒山野岭。
有一人扶笛,有一马吃草。
人是个漂亮的女孩,但眼睛红肿,目光之中蕴含着哀伤。
马是一匹瘦马,感觉已经连续奔行了很久,骏健的身材开始有些消瘦。
寂静的夜里传来笛子悠扬的声音,那是曾经为某人吹奏的曲子。
现在曲仍在,人却已经不在了。悠扬的笛声如泣如诉,竟多了许多哀伤的感情。
……
你的身影如闪烁的星空逐渐融于晨光之中
失去了你的身影我的思念日益渐浓
无论坚强或是软弱愿此刻心永远能与你交融
只要有你伴随我不畏惧明天会有怎样的天空
但可惜,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了你的伴随……
……
两人一同走过的时光请你永远在心中珍藏
无论真实还是谎言夜已破晓黎明重现
虽然星空渐渐融在晨光中你的光辉依然那样夺目灿烂
不知你为何要说再见在梦中的是孤独的身影
在那时候你的眼中映照的是什么
那个时候二人的羁绊任谁也无法抹灭
回忆起我们的过去,我竟不知如何才能忘记你……
……
无论你的孤独你的悲伤我都想试着感受
倘若二人的眼神再度交会那愿望定会实现
拂晓的时刻在半梦半醒之间风从我的脸颊吹过
你的声音你的气味全部充满在四周
放飞思念展开翅膀在与你同一片的天空下飞翔
虽然星空渐渐融在晨光中我依然能看见你那灿烂的光芒
就是如此喜欢你愿两人终会相遇在未知的彼方
我只能去信仰之碑祈祷,祈祷有一天我们还能在某个彼方相见……
……
这首《星之所在》的横笛曲,白鸟舞吹了一遍又一遍。
她总是忘不了她为翼归辰吹这首曲子时,翼归辰看呆了的表情。
她也无论如何忘不了自己化身成鱼,依偎在翼归辰飞鸟怀中的美好。
她总是会想到在翼归辰被击入神之裂缝的死亡禁区时,那视死如归的平静神态。
他总是嚷嚷着要做一个英雄……那个表情,应该就是英雄的表情吧。
白鸟舞停下了笛声。她知道,她不能再这样想下去了。
她已经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了。^
从神之裂隙出发后,她一路向西,奔过了神息镇,奔过了中立之地。
在中立之地附近奔行的时候,偶尔她也会遇到一些同路人。她了解到了中立之地也有七大圣地之一的【预言小屋】,那是摘星子居住的地方。
有些同路人得知白鸟舞是第一次来到中立之地,有的还邀请她一起去预言小屋参观游历。
“预言小屋是七大圣地中唯一对外开放的地方,这也是摘星子在中立之地,乃至在整个乾元大陆都有巨大声望的原因。因为她从不吝惜分享,虽然年纪很大,但是心态特别开放。”
这是一个白鸟舞的同路人提到的话语。
如果是过去的白鸟舞,肯定愿意好奇过去看一下。作为十九岁的她,穿越前爱旅游,穿越后也想着变形的多梦少女,去参观下七大圣地之一不香吗?
但是今时此刻的她,却丝毫没有游历预言小屋的兴致。
她毫不犹豫地婉拒了同路人的邀请,仍然马不停蹄地继续向西。
直到今天,当她胯下的棕背马实在已经虚弱之极,连续嘶鸣抗议,甚至肚子已经连续发出饥饿的肠鸣,无论白鸟舞如何使唤都不愿再前进的时候,她才有了第一次的休憩。
此时,她走上荒山之上,已经可以隐隐看到远处的虎亢山脉了。她知道,此处距离虎亢山的势力范围,已经非常非常近了。
她并非不想休憩,只是实在无法入眠。她知道这样状态的她非常不好,她能感到她的生命之力在缓慢地流失,从元力结点、道莲道台,到体内金丹的运转都在逐渐变得生涩。
她需要给自己做一个了断!
就如楚攸宁所说,她的人生还有很长,为了那一点点渺小的希望,她需要坚强,至少需要坚持健康地活下去。
白鸟舞拿起了手中的碧海潮生笛,再将碧海潮生笛两侧的锋刃打开。
“歘”的一声,弹开锋刃的碧海潮生笛在蓝月之下寒意更盛。她直接将碧海潮生笛划上自己的头发!
三千青丝今日断,只求涅盘盼君还。
白鸟舞粗鲁地将自己的头发一片片地割下,这里没有镜子,她也不在乎自己的发型会如何,更不在意自己的外貌如何。她只是一味地斩掉发丝,只留下尽量短的薄薄一层毛寸。
她解下衣服,便这样如新生儿一般拥抱着这个世界。
她缠上了在中立之地买到的束胸,一层又一层地裹了起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绑束胸。
一般女孩子第一次绑束胸的时候,总会不适应,因为被束胸束缚的感觉会挤压胸腔和运气呼吸,其实还是很难受的。
白鸟舞已经十九岁了,已经是个大姑娘的身材了。虽然没有向芸儿那样丰腴,但身体被挤压变形的感觉实际上是很不舒服的。
但是此时的白鸟舞已经完全不在意这个了。她只是知道,为了成为虎亢山的领主,为了前往信仰之碑,也为了和过去的自己做一个了解,她需要抛弃很多,做出改变。
她重新穿上了衣服,运上了敛息术,她的修为从半步元婴直接到了半步结丹。
此时的她,就是一个瘦瘦小小,头发凌乱的小男孩。
不,还差一点。白鸟舞拿起了碧海潮生笛,将一端锋刃瞄准了自己的鼻子上部。
她能透过碧海潮生笛的锋刃模糊地看到自己的脸。
她知道自己是一个俏丽的女孩,很多人夸赞过自己的美丽。
这张俏丽的面孔,放在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脸上,显得有些太过美丽了。
同时,女为悦己者容,如果没有心仪的人在身边,那么就算面孔再俏丽,又有什么用呢?
白鸟舞咬了咬下,在自己的脸上,从双眼中间沿着一侧鼻翼往下,划出了一道长长的伤口。“呵……”锋刃划过肌肤的痛苦让白鸟舞不由自主地轻哼了出来。
刃口染满鲜血,疼在脸上,痛在心里。
鲜血顺着白鸟舞白皙的脸颊滴下,混合着她最后那些悲伤的眼泪。
这些日子骑马奔行之际,她已经哭过太多回,流过太多泪了。此时的她,只愿这是她最后的眼泪,更是最后的血泪。
在这至疼至痛之后,白鸟舞的心中却终于回复了一丝死寂般的平静。
这世间再无白鸟舞这人,只有一个瘦瘦小小的,脸上有一道蚯蚓般丑陋伤疤的男子。
今夜,白鸟舞已死。
今夜,她自己给自己改了名字,叫做白鸟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