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朔日


    这日清晨天气晴朗，淡蓝色天空中漂浮着朵朵白云，一缕缕金色的阳光洒在院子里，屋内窗口上流进清泉般的晨光。


    赵忠信天未亮就起床了，坐在大堂中，菊儿在赵忠信身后梳理着长发。


    李清照一面轻轻抹平赵忠信衣服上的褶皱，一面说道：“倩姐儿，将鲤鱼汤递过来。”


    张倩闻言将鲤鱼汤递了上来，李清照接过说道：“信儿，十年寒窗苦，一朝跃龙门，喝了这碗鲤鱼汤，此次必然高中。”


    赵忠信接过鲤鱼汤笑道：“母亲，这一大早的都喝了三碗了，该中就中，不该中谁也没办法。”


    “呸，呸，呸。”张倩埋怨道：“大清早的，尽说些不吉利的话。”一大早张倩和施小雪就来了，忙里忙外，给赵忠信准备吃喝，武科省试文试、武试总共要考三天，头一天为文试，后两天为武试，三天时间吃喝拉撒睡都得在贡院之中，因此得多预备些干粮、饮水。


    施小雪递过来一个小包裹说道：“信哥哥，这是三道茶的茶具还有些茶叶，煮茶的方法我都教给你啦，你在里面自己煮来喝罢。”


    赵忠信接过包裹简直无语了，这到底是考试还是野炊啊？甚么家伙都带齐了，就差将床搬去了。


    赵忠信开口道：“可我煮的的没你好喝啊。”学是学会了，可味道跟施小雪煮的简直是天壤之别。


    众人哈哈大笑。


    施小雪忸怩着小声道：“等你回来人家再给你煮嘛。”


    张倩也递过来一个香囊说道：“这里面的香气可防蚊虫叮咬，你挂在身上。”


    李清照呵呵笑道：“好了，时候不早了，胡管家，车备好了吗？”


    胡管家应到：“老夫人，车已备好。”胡管家是韩六一个远房亲戚，被安排到赵忠信这里。


    “师兄，必胜，必胜。”韩巧云挥舞着小拳头喊道，韩巧云完全被沈冲父子那些个机关小猪、机关小马等稀罕玩意吸引住了，有事没事就跑到赵忠信的住处寻摸新鲜的玩意，跟李清照等人也混熟了，这日一早在下人的陪同下也跑来了。


    赵忠信呵呵笑道：“小郡主，师兄考中的话，再叫沈明给你造些好玩的。”


    “好啊，好啊。”韩巧云拍手道。


    赵忠信接着说道：“大憨，走罢。”


    大憨等应了一声，就跟着赵忠信朝外走去。


    李清照等人送到大门口后，还在叮嘱不已。


    赵忠信哈哈笑道：“母亲，你们回去罢，又不是上战场，不过一个武试而已。”


    。。。。。


    通往临安贡院的路上都是些来自各地的考生，人数不是很多，可随从倒不少，一个个鲜衣怒马的，极具豪华，所谓穷文富武，练武之人很多都是家境不错的，要具有爆发力和力量，必须具备发达的肌肉和强健的体魄，那营养就必须跟上，普通穷人家的孩子饭都吃不饱或者正好够吃，怎么能练得身强力壮？不像书生，只要脑壳够用，身体差点没关系，整天捧着书本“之乎者也”就行了。当然这也不是绝对的，也有个别喝稀饭也能喝的身强体壮的。


    武人日常习武还必须具备相应的兵器、铠甲、马匹什么的，因为武举科考要考骑射等技能，兵器不用说了，从几十到上百贯不等，像赵忠信所携带的吞虎日月光、火龙枪等那可是无价之宝，马匹更是稀缺，一般驽马在临安的售价约为一百五、六十贯，良马更是价格高的离谱，有时候甚至有钱也买不到。无马或平时习武未骑过马，如何应试？这些习武花费不是一般百姓家庭所能承受的，因此古有凿壁偷光、悬梁刺股的书生读书典故，未曾听说凿壁偷光习武的，只听说过闻鸡起舞的典故。


    武举科考朝廷提供马匹和兵器等物。


    临安贡院位于临安城北，与国子监、太学坐落在一起。文科、武科都在其中应试。


    只不过武举科考分内场和外场，内场就在贡院当中，外场应试在临安城内御用校场当中，内场应试是全封闭式的，外场允许临安百姓观看，不过将考生与百姓隔开一段距离，因而每次武举外场比试武艺，特别是殿试外场武艺比试，因为决定名次，就有大批的临安人跑来观看，并且有庄家私自开设赌局，开出赔率，每次殿试外场比试武艺，宫中之人也可以在划出的特定场所观看，包括皇帝、皇后、嫔妃等等，届时人山人海的，俨然是个盛大的节日，皇帝有时候也乐见其成，与民同乐。


    赵忠信等人赶到贡院大门口，只见贡院大门为木质结构的三阙辕门，中间大门打开，考生从中入场，左右两侧大门紧闭，应该是来了重要人物才会打开。中间大门两旁站着两队士卒。


    大门上三个巨大匾额，中间匾额上书“贡院”两个烫金大字，左右两个匾额各书“辟门”“吁俊”四个字。


    门前左右各有石狮一个，石狮旁各有牌坊一座，左侧牌坊上书“为国求贤”，右侧牌坊上书“明经取士”。


    赵忠信交割了“浮票”后跟随者众人走进了中门。


    赵忠信穿过一条甬道后，抬头看到一个高大的四方形三层木结构建筑，门上一个匾额，三楼窗口有几个身穿各色官服的人。


    赵忠信摇摇头，不明白这楼是干甚么的。


    在这个高大建筑侧后方有个“龙门”，透过墙上的窗户看到两侧各有许多考生应试的号舍，号舍被砖墙隔成一个个四尺左右的小间。


    赵忠信长大了嘴巴，不是吧？这小“狗窝”睡觉连脚都伸不直。还要在里面生活这么久，其实武举还好，文人科考要在里面生活数日，更是痛苦，考生们吃住全在狭小的号舍里，因此，经常有考生因中暑生病、食物中毒导致意外死亡，甚至被藏在号舍屋檐等处的毒蛇咬死。


    为何不修大点呐？赵忠信心道。据说有人提议号舍修大点，可也有人反对，说是为了磨炼考生的意志。


    赵忠信还在纳闷中，忽然数个官吏走过来，其中一个大声说道：“生员请入此屋。”说完指着一旁的一间大屋。


    赵忠信随着众人走进这间大屋，只见大堂中间放着数百个热气腾腾、装满水的大木桶。


    大木桶前方木桌上放着厚厚一迭衣裤，木桌旁放着一摞摞竹篮。


    官吏指着那些木桶道：“生员分批入桶洗浴。”


    为了防止考生夹带、将字写在身上等作弊手段，要求考生考前必须洗浴，洗浴完毕后换上官府统一的“应试服”，并将科考用具、食物、饮水等物放在竹篮中，考生只准携带竹篮入号舍。


    赵忠信简直无语了，没办法，洗就洗罢，反正又不是没进过“公共浴室”。


    于是一群武人嘻嘻哈哈的开始宽衣解带，不过好在武人一般都比较大大咧咧的，天热习武时也经常裸身，早就习惯了。


    不一会各种颜色的肉露了出来，基本上个个身强力壮，肌肉发达。


    “兄台，你的肉好白啊。”


    “哈哈，就你这小身板，还来应试武举？”


    “直娘贼，摸俺屁股干甚？”


    一群武人嘻嘻哈哈一边打闹着，一边跳进木桶。


    一名官吏喝到：“肃静，再闹打将出去。”


    这官吏接着说道：“上去一百人，给他们搓搓。”


    于是一群大汉给另外一群裸体大汉使劲搓啊搓啊。


    “你他奶奶的轻点，皮都快搓掉了。”


    “你这厮就知足罢，俺打小就没给人洗过澡呢。”


    众考生洗完，换上“应试服”，每人拎了个竹篮在“龙门”集中。


    一队士卒走了过来，让考生们列队完毕后，开始挨个检查。


    “张嘴”一名士卒捏着赵忠信的下巴说道。


    不是吧？这么严格？连嘴里也要看？


    于是赵忠信无奈张开了嘴，那士卒仔细的看了半响，然后放开赵忠信走向下个考生。


    不过还真有作弊夹带的，有两人被查出耳朵里，嘴里夹带，被当场擒获，押了下去。查出夹带的那两名士卒喜笑颜开，这倒不是幸灾乐祸，每查出一个就有赏钱的。


    士卒检查完毕后，考生们一个个拎着竹篮拼命朝考场大门挤去。


    赵忠信纳闷的拉住一人问道：“这位兄台高姓大名？他们为何如此啊？”


    这考生年约二十左右，长得个子不高但比较敦实，闻言看了赵忠信一眼道：“在下冉彪，你是第一次应试？”


    “正是，请兄台多多指教。”


    冉彪低声说道：“你愿意靠近五谷轮回之地应试？”说罢指了指号舍，赵忠信忙挤过去看去，只见号舍两旁各有一个小间，里面好像有净桶。


    我&*%￥，好悬啊，还好打听到了，要不然就得靠着净桶应试了。


    于是赵忠信说道：“多谢哥哥，一会开门，你跟着我冲。”


    “算我一个，算我一个，在下洪明远，临安本地的。”旁边一个汉子见赵忠信身材高大，身强力壮，忙开口道。


    赵忠信点点头答应道：“好说，好说，可拿甚么占位置？”


    洪明远提起手中的竹篮说道：“用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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