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州刑狱司牢房
“下官拜见节帅。”?领着众院子一起施礼道。
牢房之中的味道非常难闻,赵忠信皱着眉头问道:“欧阳提点,事情进行的怎样了?”
“禀节帅”欧阳容答道:“录问,聚录均已结束,下步就是判决了。”
赵忠信点点头道:“此事尽快,不要误了时辰。”
秋后问决,不能拖到正月,正月处决人犯是非常不吉利了。
赵忠信知道黑旗军律典有着严格的司法程序,如鞫谳判分司制度、多重录问制度、翻异别勘制度等等,很多均参照的是宋刑统,赵忠信等人认为宋刑统之中关于刑狱方面的已经很合理、完善了,因而并未做大的修改,只是今后发现了问题再做进一步修改完善。
陈小三等海贼所犯的是重罪,虽人证、物证等证据确凿,但也必须经过这套司法程序。
赵忠信不是包青天,当堂就狗头铡伺候。
“下官明白,节帅放心。”欧阳容应道。
赵忠信、三彪等人在?带领之下来到了关押陈小三的囚室,赵忠信淡淡的看了一眼这个臭名昭着、恶行累累的福建海上悍匪,沉默不语。
本来有些烦躁的陈小三见到被众人簇拥进来的赵忠信之后,忽然安静了下来,扶着囚室铁栏杆呆呆的看了赵忠信一眼道:“你就是赵忠信?”
“大胆,竟敢对节帅如此无礼?”一名满脸横肉的院子提起鞭子就欲抽向陈小三。
“放肆,退下。”三彪瞪了一眼院子后说道。
“没错,正是本帅,你有何话要说?”赵忠信说道。
陈小三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本帅知道你想说什么。”赵忠信说道:“你想让本帅放过你,是吗?晚了,本帅知道你也是穷困百姓出身,后被官府逼迫才走上了这条不归路,可你其后都做了些什么?杀人放火、奸淫良家女子,你将满腔的仇怨发泄在普通百姓的身上,恶贯满盈,本帅放过你,百姓也不会放过你,天也不会放过你,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陈小三颓然坐下后说道:“能不能给些酒食?”
赵忠信看了陈小三一眼吩咐道:“给他。”
。。。。。。
柳聪坐在囚室之中的硬木凳之上,正在借着囚室窄窗之中透露进来的一丝阳光,挥毫写着什么。
身上的长衫较为整洁,头发、三缕长须也是梳的整整齐齐的、一丝不苟的,看得出来,刑狱司并未对他上刑。
“溪边蛇好兴致啊?”赵忠信走进柳聪的囚室后说道。
“赵节帅来了?家中简陋,请坐。”柳聪回头看了一眼赵忠信笑道。
家中?赵忠信闻言差点没笑出来,死到临头,居然还有闲情逸致,还有闲心说笑?不过赵忠信此时心中倒是有些佩服柳聪了,处乱不惊的。
一名院子恭恭敬敬给赵忠信搬来一把椅子,赵忠信落座后问道:“本帅与你素未谋面,你怎知是本帅?”
“呵呵,大宋状元郎,抗金豪杰,赵节帅大名早已名扬天下,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在下虽身处蛮荒之地,也是如雷贯耳,并在此地除了赵节帅你之外,还有谁有此气度?”柳聪放下笔说道。
“来人,沏壶好茶来。”赵忠信吩咐道:“柳聪,绍兴七年进士及第,本是有着大好前程的,为何或落到如此这般田地?为何会屈身事贼?”
“往事已矣,节帅你又何必再提?”柳聪笑道:“既然节帅已经知道了在下的身份,想必其他事情已经知道了,在下不想再说了,节帅,我大哥他真的会被处死吗?”
赵忠信淡淡的说道:“会死,并且会死的苦不堪言,你也会死,不过对你本帅可以让你死的痛快些。”
“多谢赵节帅了。”柳聪平静的说道。
“你不害怕吗?”赵忠信见柳聪一副坦然自若的样子,于是不由自主的问道。
“害怕?”柳聪笑道:“自我家破人亡的那日起,我就不知道什么是害怕,况且在下还不一定会死呢。”
“嗯?本帅虽未闻你有什么恶性,可你在大溪山海贼之中助纣为虐,已经犯下了死罪,已经触犯了我黑旗军的律典,怎能不死?”赵忠信诧异的问道
“呵呵”柳聪笑道:“胜者王,败者寇,你说我等是贼,可你们黑旗军所为之事,与我等又有何区别?区别不过是你黑旗军胜了,我等败了。”
三彪等人闻言已是大怒,赵忠信连忙阻止住三彪等人笑道:“柳聪,本帅看你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没错,你说的没错,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想说我黑旗军败了,下场也许还不如你们。”
柳聪闻言点了点头。
“可你知道吗?”赵忠信接着说道:“其一我黑旗军是不可能败的,这点自本帅兴兵滇东之日起就坚信不疑,其二就是我黑旗军与你们完全不同,我黑旗军确实也在杀人放火,可我黑旗军的最终目的乃是为了抗金,为了天下汉人,为了天下汉人不做北虏的奴才,就算是败,就算是兵败身死,本帅与我的兄弟们也会含笑九泉的。”
我兴兵到底为了什么?他娘的,赵忠信心中暗骂,这个问题赵忠信根本没有认真想过,此时与柳聪的谈话引起了赵忠信开始扪心自问。
到底为了什么?赵忠信心中暗道。
当初赵忠信前往河北领军,随后被苗清派往金地以吸引金军主力,其后就是与金作战,最后兵败逃往大理国。
赵忠信当时兵出滇东冠冕堂皇的理由是因受到临安朝廷不公正的待遇,而带兵讨伐之,还有为了自己的兄弟,为了自己的女人有个好归宿,但这些决不是赵忠信兴兵造反的根本原因。
根本原因就是赵忠信的野心,赵忠信见到了临安的繁华,见到了锦绣如画的江山,就欲将其据为己有。
这么做到底值不值?死了那么多弟兄,到底值不值?此时赵忠信心中不断的在问向自己。
“主公。。。”三彪见赵忠信有些神情恍惚的,于是开口道。
柳聪见状微微一笑道:“赵节帅,在下断定不会死,要不然今日你就不会大驾光临寒舍了。”
“哦?你就这么肯定?”赵忠信回过神来问道。
柳聪点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飞鸟未尽,狡兔未死,良弓怎藏?走狗怎能烹?赵节帅,据在下所知,节帅目前主要之敌乃是宋,甚至是金人,节帅不想也不会在剿灭海贼之中花费大量力气,浪费为数不多的钱粮等物,节帅欲集中全力应付北面,必须迅速解决海贼之患,可福建路、广南路等地的海贼已为患多年,并不是你想速速解决就能够办到的。”
赵忠信有些心惊,没想到自己的心思居然被他摸透了,没错,赵忠信就是想迅速解决海患,迅速稳定住广南路、福建路的局势,全力发展,以应付今后将要发生的大事。
此事绝不能拖的太久,可实际情况确如柳聪所言,虽赵忠信剿灭了大溪山海贼,可这只是沿海众海贼之一,还有无数海贼流窜在海上,此次虽沉重打击了海贼的嚣张气焰,可要完全剿灭,完全解决海患,确实是要花不少工夫的,同时也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这些都是赵忠信不愿意看到的。
“你难道有什么办法吗?”赵忠信随后问道。
“节帅,请看。”柳聪将一幅书卷递给了赵忠信。
赵忠信打开后,只见第一行是工工整整的四个大字,“大宋海势录”。
赵忠信细细看了看这个书卷后对柳聪说道:“即便如此,你还是得死,你不死,本帅向百姓无法交代,无法向死去的将士们交代,不过本帅可以答应你,让你走的痛快些。”
赵忠信与三彪等人准备离去时又看了柳聪一眼说道:“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是什么狗屁道理?本帅此生决不为此事。”
当夜,柳聪暴毙狱中。
。。。。。
在柳聪暴毙的夜里,此时海边停泊着一艘小船,小船之前站着十数个身穿威武飞鹰服的鹰卫,众鹰卫按刀而立,冷冷的盯着一名神情萎顿的汉子。
“从此以后,这个世上再没有柳聪这个人了,你的名字从现在开始就叫皇甫清,乃是我黑鹰司一名鹰卫,你可愿意?”三彪冷冷的问道。
“我。。。我愿意。”柳聪低声说道。
三彪点点头取出一副青铜面具后说道:“戴上罢。”
柳聪接过,看了看之后就毫不犹豫的戴在脸上,恐怖的青铜面具顿时就取代了柳聪清秀的脸庞。
“来人,送他走。”三彪随后吩咐道。
小船随后就远离了海岸,向远处划去。
“派一艘船跟上他们,若有何异动,立即斩首。”三彪随后吩咐道。
数日后,东兴水师都统制张龙身边就出现了一名幕僚,其终日戴着青铜面具,从来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
旬月后,陈小三、朱明、冯新磔于市,柳聪早死,戮其尸,其手下数百海贼大小头目皆斩于市,剩余海贼没为奴,徭役期满还其自由身。
黑旗军此举大快人心,百姓们奔走相告,弹冠相庆。
郑广、郑庆两兄弟大仇得报,均哭倒在地,祭拜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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