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至和尚脸上露出了一丝悲戚，缓缓说道：“那是因为，那朵火焰所带来的威势，恰恰与我现在身上所有的功法相克，一时大意，我就吃了大亏，险些丧失了性命。”


    悟缘有些不太明白，不等他提出疑问，悟至和尚又说道：“因为，在我们失散之后，我就已经舍弃了我之前在建安寺所学的各种功法，而修行了一种水系功法。”


    悟缘惊道：“这却是为何？”


    悟至和尚苦笑了一声，说道：“时也，命也，当时我若是不做出这样的选择，今日的悟至，早就是一堆枯骨，死无葬身之地，与师弟和空庆师侄再无见面之期。”


    悟缘听得出悟至和尚话语中的悲戚，深知悟至和尚定是在生死紧要关头，不得已才做出了这样的抉择。不过他并不认为悟至和尚做错了什么，毕竟不管从任何一个角度思考，人始终都是第一位的，人在，希望就在，人亡，希望也完全断绝。而且从当前的结果来看，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悟至和尚人尚在，虽然舍弃了建安寺的功法但却不会忘记，而今又多了一种功法。撇开中间经受的苦难，实际上对悟至和尚大有益处。


    其实，仔细想想，悟缘自身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悟缘本不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悟至和尚却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将自己的那段经历向悟缘和空庆和尚述说了一遍，大概这段经历在他心中已经憋了很长时间，只是一直找不到可以倾诉的人而已。


    根据悟至和尚的叙述，悟缘了解道，在自己昏迷之后，悟至和尚试图追上普智和尚，为船上死去的诸位僧人报仇，哪怕是赔上自己的性命也在所不惜。可惜，那时候的悟至和尚不是普智和尚的对手，只能含恨回到了建安寺的船上，欲与建安寺的船只一同沉入海中，为建安寺殉葬。


    悟至和尚落入海中之后，侥幸未死，一条形如大蛇、长有双翅、狰狞可怖的怪鱼游了过来，欲将悟至和尚一口吞下。悟至和尚大怒，与之搏斗，竟生生将那条怪鱼杀死，并在它体内发现了一块铸着水系功法的铁牌。在这块铁牌的护持下，悟至和尚没有被那里冰冷的海水溺毙，却也始终无法从那里离开。


    悟至和尚仿佛被幽禁在了那片充满了冰冷海水的区域中，既不能死，也不能生，最终悟至和尚别无选择，只好舍弃了自身在建安寺的所学，从头开始，修炼那块铁牌上铭刻的功法。也许那块铁牌上的功法真是为悟至和尚量身打造，修炼了上面的功法之后，悟至和尚功力突飞猛进，终于在前不久成功地从那片区域的海水中脱身，回到陆地上来。至于之后的事情，悟缘和空庆和尚都已经知道了。


    将自身经历一口气说完之后，悟至和尚长舒了一口气，脸上的神情变好了不少，对悟缘说道：“师兄失态了，师弟勿怪。”


    悟缘连连摇头，说道：“师兄说哪里话……”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旁边的空庆和尚已经发出了“哇”的一声，放声大哭。


    悟缘和悟至和尚相顾愕然。好一会之后，空庆和尚的哭声仍然不能停止，悟缘伸手在空庆和尚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问道：“空庆师侄，你哭什么？”


    “实在是，实在是，太悲惨了，”空庆和尚抑制不住自己的哭声，说道，“空庆心中，真是有愧呀！”


    悟缘对此不以为然，说道：“你有愧什么，这件事情与你有什么关系。要说有愧，也是我有愧才对。”


    空庆和尚一愣，诧异地说道：“师叔何出此言？”


    悟缘轻轻叹息了一声，说道：“其实细细想来，所有的这一切不都是因我而起吗？如果不是我，那普智和尚也不会半夜摸到船上来，也就不会发生后面的那些事情，其他的长老、师兄弟以及师侄们都不会死，悟至师兄也不会有着那样奇诡的遭遇。如果不是我，说不定整船人已经在明柘大师的带领下，顺利地到达了神山，有着完全不同的际遇，也完成了振兴我建安寺的壮举……”


    悟至和尚轻轻地摆了摆手，说道：“师弟你不要这样说，就算是没有你，我建安寺与那东莱寺也向来是矛盾重重，甚至不乏血债，这些矛盾，迟早会爆发出来。你也只是适逢其会而已，不用太过往心里去。”


    悟至和尚叹了一口气，脸上露出颓唐的神情，说道：“我建安寺与那东莱寺向来实力相差巨大，起了冲突多半是现在这样的结局，只是没有想到来得这么早而已。寻找神山，本寺中兴，终归成了镜中花、水中月，真是时也、命也。”


    悟缘和空庆和尚均是沉默不语。隔了一会之后，两人又同时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悟至和尚伸出手在空中挥舞，将脸上颓唐神情全部驱赶走，说道：“好了，不用在这里伤春悲秋了，这样做，于事无补。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要从东莱寺手中为诸位死去的僧人讨回公道，让他们血债血偿。”


    悟缘和空庆和尚异口同声地说道：“师兄（师伯）说得有理！师弟（师侄）定当追随师兄（师伯，万死不辞！”


    悟至和尚将目光转向悟缘，问道：“师弟可有什么具体的打算？”


    悟缘沉吟了一下，说道：“我打算天亮之后要到那南江城的鹿家走一遭。”这一趟是必须要去的，虽然其中肯定有着巨大的风险，但一旦成功，收益也是巨大的，从那禁忌的存在的话语中判断，悟缘定能脱胎换骨，涅盘重生，再也不是现在半吊子、半桶水的模样。


    “必须要去吗？”悟至和尚问道。


    悟缘点点头正重地说道：“是的，必须要去，这件事情对我很重要。”


    悟至和尚沉吟了一下，笑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让我与空庆师侄一同陪你去，左右这鹿家既然向我们出手了，那我们也不能让他们好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