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叛乱历时四月有余，一切结束的时候，刚巧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白雪将大地覆盖，把一切都掩埋，放眼望去，除了黑白几乎看不到别的颜色。


    “瑞雪兆丰年，看来明年是个好年。”季云飞搓了搓手，对穆诚说道，“如今战事已结，先生，往后有何打算？”


    “往后……”穆诚看着纷纷扬扬的雪花，目光有些迷离，“将军对这个尘世可有留恋？”


    “那自然有啊！”季云飞想了想，“建功立业、报效国家、孝敬父母、宠爱妻儿……”


    想起家中慈父慈母、娇妻幼子，他不由笑起来，恨不得立时赶回家中与他们团聚。


    “我曾经很喜欢这个尘世，那个时候家里虽然总是吵吵闹闹、鸡犬不宁，可是很热闹。不知道人是不是都这样，拥有的时候觉得稀疏平常，等到失去了才开始怀念。可却再也回不去了……”穆诚声音平缓，仿佛自言自语，又好像说给他听，“后来，活的时间长了，去的地方多了，见的人、事也多了，我常常在想，我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我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先生，你有才华，有本事，‘男儿志存高远’……”


    不等季云飞说完，穆诚就摇头打断了他：“我与你不同，我志不在此。此次之所以帮你，不过是因为你我的交情。说一句大不敬的话，谁坐那把椅子，我并不在乎。”


    “先生，慎言！”季云飞脸色都变了。


    穆诚却满不在乎地笑了：“无妨，我就算要死也不会是因为这个而死。”


    季云飞觉得穆诚今天真是太奇怪了：“先生，你今日是怎么了？尽说一些奇怪的话。”


    “将军，战事已了，该是你我分别的时刻了。”穆诚拱手深深一揖，“今日一别，来日无期。将军，保重！”


    风雪渐大，穆诚戴上兜帽走向在雪中等着他的青莲与帝君，三人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漫天飞雪之中。


    自那之后，季云飞再也没有见过这三人，只听说他们曾经在江南逗留过，但只待了三天便杳无音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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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日的江南是花红柳绿，冬日的江南是黑白水墨。


    穆家故居自大火之后便一直维持着原状，穆家人的尸首早就被穆诚借着那把火一起烧得干干净净。


    灭门惨案，旁人嫌晦气，这块地方便一直荒芜着。


    “我还记得这个地方是花园，种了豆蔻。你知道豆蔻吗？就是初夏时节盛开的一种花朵，可好看了！”


    “小姑喜欢秋千，我父亲就在豆蔻附近搭建了一个秋千架。”


    “你说你一个男孩子，竟然和我抢秋千！”


    “咳！年少不懂事，小姑请多担待！”


    “……阿诚，你可想好了？”


    “想好了。”


    “你还有什么愿望？”


    “若是还有来生，我只想当一个普通人，经历生老病死，不用再踽踽独行，看不到尽头……”


    时光漫漫，无人相伴，看不到前路尽头，寻不到来路归途。


    他是死尸，死尸就该“永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