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心剑飞到苏清的脚下使他悬浮在空中。苏清赶紧闭上眼睛,屏气凝神,一股股真气冲撞着他的经脉。不过这种程度和刚才吸收大阵鬼气的程度相比,简直是小菜一碟。苏清冲穴时周身的所有穴位都被打通过,所以这股真气运行地还算顺畅。
半个时辰过后,真气慢慢稳定下来,苏清猛地睁开眼睛,他看了看面前的空气,微微一笑,然后迈步跨出了剑身。
“老苏!你干什么?”
“苏老弟!”
光头和水均客惊讶地喊着,他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下一刻,他们张开的嘴巴更大了,因为苏清竟然稳稳地漂浮在了半空中。
虚空踏步!碎空境的标志!
光头不敢相信,“这……这家伙竟然境界提升了?”
枯骨老人看向这个少年,眼睛眯了起来:
“颜临渊,你可真是收了个好徒弟!”
“他不是我的徒弟,”大先生顿了一下,“是我书院的朋友。”
苏清将初心剑收回槐木剑鞘中,然后插在腰间,一步步走到了大先生跟前,面对着枯骨老人站着。
“呵呵,没想到啊,老夫我已经步入上三境,天底下没有几个敌手,费尽心机调开大先生,千里迢迢来到洛水书院,最后竟然被一个中三境的小子给破坏了计划。呵呵,真是可笑。”
大先生说:
“尺有所长,寸有所短。”
枯骨老人抹了一口嘴角的鲜血,说:
“胜王败寇,你们赢了!”
苏清对枯骨老人说:“在下有一事不解,可否赐教?”
“我已是手下败将,何来赐教一说。”
“你为何要入侵云湘国?为何要调虎离山,设计进攻洛水书院?”
这也是所有书院弟子的疑问。
“因为我空桑国的人要活下去!”
大先生和苏清都不能理解,反问道:“活下去?你们在空桑国已经生活了无数年,为何非要入侵云湘国地盘才能活下去?你们要活下去,其他人就要死吗?”
枯老深吸一口气,像是陷入了回忆之中。
“大先生,都说你喜欢讲道理,那我就给你讲一个故事,你看看我这样做到底有没有道理吧。
我并不是出身名门,甚至连一个小小的富盈之家都不是。我就是出生在一个普普通通的穷人家。我从记事开始,就没有吃过一顿饱饭。不仅仅是我家里穷,那时候整个空桑国都在闹饥荒,每天都有饿死的邻居,饿死的小孩。我走在路上都能看到路边瘦骨嶙峋的野狗看着我眼神发着绿光。
我的父亲和母亲都是本分的村民,只会靠天吃饭。可空桑国本就靠近极北之地,土地贫瘠,那些年更是年年极寒,颗粒无收。在我之前其实还有一个哥哥,家里没有粮食,他就去山上打猎摸鱼,后来有一天掉进了冰湖里,被活活冻死了。
我和父母三人艰难度日,什么树皮、草根、虫子,我都吃过。但后来,我又有了一个妹妹,本来就已经艰难的日子变得更加捉襟见肘。周围的邻居一个又一个的死去,原因只有一个,饿死的。当时甚至已经有人开始吃人了。
我听说人吃人的时候,只感到一股反胃。有一次,我和刚出生的妹妹还有妈妈在家里饿到头晕眼黑,差一口气就要死掉的时候,父亲从外面拿回来了一挂熏肉。他用水煮了煮就把肉给我们吃,我们才活了过来。我醒过来后问他,这是什么肉,怎么这么香?他说是猪肉。
可我已经三四年没有在山上见过野猪了,整个山都什么活物,怎么可能有猪肉。后来,我听说我们有一位邻居那天刚好饿死在了家里,我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两年过后的一个冬天,我十岁那年,家里实在扛不住了。种不出庄稼,就连整个山都已经被饥饿的人翻了个干净,我两岁的小妹妹那一年不幸夭折。她死的时候我母亲拿出了一块鲜红鲜红的布,将妹妹的尸体包在了里面,准备拿出去埋葬。
那红布是母亲唯一的嫁妆,她从来都没舍得用过。毕竟在吃都吃不饱的日子里,漂亮衣服只是可有可无的东西。父亲责怪她说人都已经死了,还拿那么好的布给她用干嘛。母亲却哭着说,女儿从生下来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心里总感觉亏欠,现在死了算是给她一件新衣服吧。
后来我父亲不知道又从哪里弄来了几块肉,我们靠着那些肉熬过了那个冬天。人吃饱了有了力气,我就又跑到山上看能不能刨点老鼠什么的出来。我拿着锄头到处乱翻,看到有一片土地松软,有翻过的痕迹。我以为是老鼠打的新洞,就把它给刨开了。
可是刨开后我发现了一块颜色鲜艳的红布,正是母亲包裹妹妹尸体的那块。我当时心想,这么好的布埋起来实在是太可惜了,裹在身上还能多挡一层风寒,于是我就想把布从土里拉出来。
我扯住一个角使劲一拉,从布里抖落的竟然不是妹妹的尸体,而是许多骨头!骨头个头很小,一看就是小孩子的,而且骨头外面是红色的,有些还连着筋膜,从切口上看是被人用刀活生生把肉剃掉的……”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吸了一口凉气……
枯骨老人脸角抽动,几乎哽咽着继续说:
“我知道那是什么,我也知道父亲做了什么事。可是我不能说!在死亡面前,一切的道德、规矩、还有大先生你崇尚的道理统统都是狗屁!只有活下去才是唯一的道理!
可是老天爷从来不会可怜弱小的人。来年又是严寒,颗粒无收!父亲有一次出去寻找食物,再也没有回来。我到处去找没有找到,不知道是不是已经做了野狗的食物。或者,是其他饥民的食物……
从此家里没了顶梁柱,我和母亲相依为命。但一个孩子和一个弱女子怎么可能在那种世道活下去?没过多久,母亲病了,饿得只剩下一口气。我听说在山的另一边有一个道观,里面都是一些修者,他们会飞,无论世道多难都会衣食无忧,但是他们从来不施舍给穷人们食物。在道馆门前有一条狗,难民要是去讨食,就会被恶犬给一口吃掉。
但我没有办法,那是我唯一的希望、是我救母亲唯一的希望。我只有母亲一位亲人了!我不想失去她!那天天下着大雪,母亲在床上一直呼唤着我的名字、父亲的名字、哥哥和妹妹的名字,她已经神志不清了。
我披上一块红布,看了母亲最后一眼,然后走进了风雪中,往那道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