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第二年的时候,一位客人在吃饭聊天时说,这届的山海会出现了一个叫黎羽的年轻才俊,取得了第二名,被青丘族的九尾狐看上了,要和他成亲。我当时还坚信他是爱我的,还骗自己说这个叫黎羽的应该是重名,不是他。
可五十年过去后,他仍然没有回来找我。哪怕是回来告诉我他不爱我了……
我多年坚守的信仰崩塌了。我的心里只剩下了恨,我恨他,可我又不敢去找他。我的命是本就是他救的,我又凭什么去要求他,阻挡他的荣华富贵?
我的心如同被人亲手撕裂一般的疼痛。为什么?为什么当初可以为了我放弃功名!可以遍体鳞伤!可以在茅草屋相互拥抱着数星星!现在却对我如弃草芥,既然如此,当时我宁愿被碾成泥水,也不愿受此刮心之苦。
这纠结的心情最终使我崩溃,我把对他的恨都放到了过路的客人上。从此我见到年轻修者模样的人就恨之入骨,只要有年轻修者经过,我便设局使他放纵,然后杀了他做花肥。与此同时我的修炼也受情绪影响慢慢的出了问题,直到走火入魔,性情越来越暴戾。
其实我早已不想苟活于世,离开草屋的那一刻也许便注定了今日的结局。如今落在各位的手中,也算是我的一种解脱。
小蝶言罢,桌上鸦雀无声。
情,来的时候如同春日的阳光,灿烂光明,温暖心脾;走的时候却如寒冬的暴风雪,寒冷刺骨,摧毁一切生的希望。
小蝶的脸惨白的不成样子,她低着头紧闭着双眼想要阻止眼泪的流出,可长长的睫毛早已挂满的泪珠,随着她的颤抖,跌落了下来。她紧紧咬着的嘴唇也没了一丝血色,不知是因为刚才受的内伤,还是伤心过度。苏清好想去安慰安慰她,可话到嘴边又不知从何说起。
“姐姐......”狐小悄也是满脸泪珠,拿出手绢去帮她擦拭眼泪。
小蝶说:“我所知道的和那个男人有关的事都讲与了公子,不知对公子是否有用。”
二公子眼眶也有些不自然,说:
“谢谢。也许……也许那黎羽变成这个样子是有原因的,你……”
小蝶苦笑:
“公子不必劝我,千年过去了,我早就这样骗过自己无数次了。”
苏清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原因让黎羽变成了这么一个可恶的人?他欺骗了小蝶的感情,欺骗了狐仙姐姐的感情,现在又拿出来摇光天珠举办山海会!
“姐姐,为什么不去找他呢?我听说那繁华城城主正是叫黎羽,这次的山海会就是在繁华城举办。姐姐我带你去,当面问个清楚!”
说话的是紫嫣。和小悄不同,紫嫣是满脸的气愤!她剑眉横了起来,看起来有一种锐利的气势。
小蝶摇摇头,美目流转:
“他不来找我,答案已经很明显了。我的命本就是他救的,还有什么理由去要求更多呢?见了他的面,求他赐我一个侧室的位置?呵呵,我宁愿就这样死去,也不愿让自己的爱情在烂泥里腐烂。”
“阿弥陀佛,一切有为法,尽是因缘合和;缘起时起,缘尽还无,不外如是。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小蝶擦了擦眼角的泪水:
“师父,我明白。我活得太累了,这世间已经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奴家罪孽深重,被我杀害的人数不胜数,今日我便还了他们性命,还请大师多多为他们诵经超度。这小环小桃是被我要挟才至于此,修行不易,还请师傅网开一面,放她们俩一条生路。”
小蝶已心生死念。
“阿弥陀佛,如施主所言。”
月光依然皎洁,只是花谷里的花朵都凋散于地,如同残血。小蝶梳妆打扮完毕,缓缓走入花谷。众人也跟在她的身后。
微风吹来,满地的落花在风中轻颤,却再也无法随风而起,恰似迟暮美人万般无奈盈盈带泪的一回转,凄婉的眸子里是满含着深深的疼痛和唏嘘。这漫天的月光让她想起那天她化身成人站在楚星面前,一样的景色,却不一样的结局。
“黎羽,如果有来生,我再也不想遇见你了。”
一滴眼泪从她如羊脂般的脸颊上滑落,在月光的映衬下如同晶莹的宝石。她仰身祭出了自己的元丹,元丹飘在半空中,如同另外一个月亮。她紧闭着双眼,毅然决然的在手中结下了一个死印。元丹突然爆炸,如同绚丽的烟火一般,照亮了整个天空。
突然,苏清看到一颗白色玉扳指被二公子扔向了空中!苏清感觉那玉扳指有些不对劲,悄悄开启了鬼金眼一看,发现小蝶的魂魄竟然在和那玉扳指慢慢融合在一起!这不是普通的扳指!
“这是……”婆婆惊道:“妖魂玉!”
紫嫣抬头问:
“婆婆,妖魂玉是什么啊?”
“一种传说中的神器!没想到今天在这里见到了!妖族元丹爆炸后本是必死无疑,但是如果在爆炸的一瞬间使用妖魂玉的话,就可以完整的保存住妖魂,然后化为最原始的形态!我只听说过一些上古大妖有这种东西,万一元丹爆炸,还可以化为原妖,等待时机再次化身,虽然会失去全部修为,但可以保证性命!没想到竟然在这里见到这种神器,而且还是给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妖用……”
婆婆不解地看着二公子。二公子脸上没有表情,直直地看着漂浮在半空中的玉扳指。
玉扳指慢慢融化,和蝶妖的魂魄融合在一起。最后,光芒散去,只剩下一只蝴蝶在翩翩飞舞。
二公子对两位僧人说:
“两位师父,蝶妖做的恶已还。这只蝴蝶是她最原始的身体,和那些人命没有关系,还望两位师父给在下个薄面,允许我将这只蝴蝶带走。”
两位僧人对视了一眼,点了点头。
光头挠挠脑袋,小声问苏清:“这二公子傻了吧,救这么个小蝴蝶干嘛?”
苏清笑了笑:
“这个二公子,城府深得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