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鲁卡在宴会上狼吞虎咽着，丝毫不顾及其他人的眼神，让天子觉得非常尴尬，他找了几次机会给伊鲁卡使眼色，但对方根本就不在乎。


    “喂！”天子终于忍不住了，凑到伊鲁卡耳边轻声说道，“要注意国际影响。”


    伊鲁卡塞着满嘴的食物说道：“我来这个地方这么久了，还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多的肉。话说你们这不是蛮荒时代吗？蛮荒时代的人不是应该每天打猎吃烧烤吗？”


    “谁告诉你我们这是蛮荒时代了？”天子瞪了他一眼，“蛮荒时代还能准时准点地让你一天吃两顿饭？”


    伊鲁卡：“噢这样啊，对了......”


    天子：“什么？”


    伊鲁卡：“你可以派人到海边，采集一种叫海带的东西，研磨成粉末，当调料很好。”


    天子：“我可去你的吧，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什么身份了？你这样引人注目，一会鼎之国的国主会来找我麻烦的。”


    伊鲁卡还没还嘴，就看到人群让开了一道，一个穿着华丽的人走了过来，他悄悄地问天子：“这是鼎之国国主？”


    天子：“不，这是国主的小儿子，燕丹。”


    燕丹径直走到伊鲁卡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慢慢地开口说道：“这位小哥生得好壮实，怪不得胃口如此之好。”


    “哪里，哪里，”伊鲁卡毫不客气地说道，“主要是你们这的东西太好吃了。”


    燕丹没想到对方居然敢以这种口气来跟他说话，愣了一下：“看样子，你是一个武士咯。”


    伊鲁卡：“不，我是一个文人。”


    “文人？”燕丹又被将了一军，上下打量着伊鲁卡，“那应该称一声先生了，敢问先生尊姓大名，师从哪位大贤啊？”


    “敝人伊鲁卡，是......额......里尔的门徒。”伊鲁卡说。


    谁知道燕丹一听说里尔，立马表现出一副鄙夷的态度：“我以为是哪位大贤教出的高徒，原来是那个老东西。”


    他话音刚落，在场的一些人就投来愤怒的目光，其中包含天子。


    燕丹丝毫不在意，环顾了一圈：“怎么了？谁不服，可以来与我争辩啊。”


    这些人又都低下了头，包括天子。他们一方面是不敢在燕丹面前逞威风，怕得罪了鼎之国国主，出不了这个门；另一方面，燕丹所属的门派，已经基本完善了自己的学说，建立了一套完整的体系，虽然暂时没有做出什么成果，但也不是里尔门派这种只有一个假设能比的。


    然而伊鲁卡并不知道这些，他对着燕丹拱了拱手：“请教，这位先生是哪一门派的高徒？”


    “在下师从鼎之国大贤韩非！”燕丹大声说道。


    “噢，”伊鲁卡并没有被吓住，“不知贵门派的指导思想是什么呢？”


    “指导思想？这个词不错，”燕丹说，“按你的说法，本派的思想是法度。何为法度？法度是任何人做任何事的规则。就好比种地，如果不按规则来，则会颗粒无收；但如果遵循法度，就会仓禀殷实。做人做事也是一样的，如果按照正确的规则方法去做，就会越来越好；治国遵循法度，国家也会越来越强盛。”


    “噢，原来只是治国这种低境界的思想。”伊鲁卡阴阳怪气地说了一句，还不忘朝嘴里塞一块烤肉。


    一部分围观群众已经把手按在剑柄上了，另一部分则在心里暗暗叫好。


    燕丹：“我知道你们里尔门派探寻的是天地自然的大道理，可是那有什么用呢？大不能改造自然，小不能富兵强国，甚至，连一套像样的说辞都拿不出来。”


    伊鲁卡：“世界的本源是道。”


    燕丹：“然后呢？世界的本源是道，是道，你们只会说这一句而已。道在哪？如何产生万物？又如何被人类利用？如何使人变强大？你们都不知道，你知道吗？你来说给我听听？”


    “这个......”伊鲁卡环顾四周，“有方便画图的东西吗？”


    围观群众们愣了一下，燕丹给手下使了个眼色，不一会，两个人抬来了一块木板，递给伊鲁卡一块黑炭。


    燕丹对伊鲁卡供了拱手：“还望这位高人赐教了。”然后，叉着手，准备看伊鲁卡的笑话。


    “谢了。”伊鲁卡接过黑炭，开始在木板上画了起来，“世界的本源，是道，”他画了一条横线，“道生两级——阳和阴，”他在横线两端用加号和减号标示出来，“阳和阴互相组合，形成了构成物质的最小粒子——原子，”他画了几个圆形组成的大圆形，每一个小圆形里分别写上加号和减号，“不同数量的阳和阴，能组合成不同性质的原子，比较基本的组合，能组成构建世界的八大原子——天、地、风、雷、水、火、山、泽，”他胡乱画了一些图形出来，“这些原子，又能以不同的组合方式，组合成万物的最小形态——分子。而万物，则是由这些分子组合而成。”


    他在木板上画了一个又一个的图案，把围观群众唬得一愣又一愣的——他们都听不懂。不过这并不是伊鲁卡在意的事情，不懂才好，不懂就对了。


    燕丹在伊鲁卡讲完之后，还对着木板细细地琢磨了一番，然后问道：“所以，搞懂了这些，对人类又有什么帮助呢？”


    “你们门派，讲究的是法，对不对？可是，法从何来？”伊鲁卡反问了他一句。


    “法......”燕丹自己也不是特别清楚，他的老师只讲了有哪些法，还真没讲过法从何来。


    “忘了也不要紧，我来告诉你就好。”伊鲁卡得意地说，“你们的法，是观察万事万物运行规律得来的。掌握了事务发展的规律，就能寻找到控制他们的最佳方法，然后你们把这些方法写成条文，就是法度。可是，你不觉得，通过观察来找到规律，太慢了吗？”


    “这......？”燕丹哪懂那么多。


    “所以，我们门派做的，就是这样的事情。通过探寻世界的本源，来找到万物运行的最基本的规律，就是道。道，能够使我们从本源上，推导出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从而方便我们掌握控制他们的方法。所以，某种意义上来说，我们门派，和你们门派，做的是一样的事情。只不过，我们做的是第一步，你们做的是第二步而已。”伊鲁卡说完开始笑了起来。


    气氛一瞬间被缓解了，围观群众们放下了剑柄和担心，又开始吃吃喝喝。连燕丹也笑盈盈地连连称赞，但他转过身准备离开时，突然意识到：他们在前，我们在后，那岂不是说我们门派做的事情，在他们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