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披头散发如风吹过的夏天,乱蓬蓬的。那戴一顶破旧的扁平帽子依旧遮蔽不住些许阳光,洒下光芒致使脸色如蜡黄垢面。那千缝万补的青蓝色道袍貌似经历过世间沧海桑田的变化,乍一看如是千百万个故事的沉淀。那拉碴胡子如雨后春笋般丛生,随处破土而出。
他那样貌也当真滑稽,左眉高于右眉,似乎左眼皮常跳所导致。那光着的脚丫子漆黑如炭,这不是黑的一种美,而是为了避岁月侵蚀而渡上一层保护色,说得直白了就是懒所致。
这些,让人难以直视。这老头左手提着酒葫芦,有一口没一口地灌着,右手殷勤地往嘴边送油腻腻的油炸鸡腿。
纵观全身穿着和容貌,这是一个如被子女抛弃的邋遢糟老头,以乞讨为生,受尽世间冷眼相待,过饱一顿饿一餐的日子。这么可怜的一个糟老头子身躯里,竟爆发绝世的伟力,一股清风扫退都梁城成名已久的三大顶尖强者。
这世道变了吗?
老乞丐都当道?
若真的如此,多少人都愿意抛弃妻儿,投奔眼前老乞丐门下,奉为师父学无敌之术,掌匪夷力量,纵横天下。
那老头无视去而复返的三大强者,且惊恐万分。他自顾微微转身看向西门悦,露出一排黄黄的牙齿,笑嘻嘻地说道:“小子,老道我的酒儿呢!”
西门悦笑了笑,说道:“天地自然,万物循环,生生不息,轮回不止,老头子你不该问本公子要。”
“臭小子,说得那么文绉绉干嘛!喝了就是喝了。”那老头鄙夷道。
“见过前辈。”三人打个稽首,形骸只顾战栗,恭敬有加,不敢造次。
“你们的恩怨依旧,老道我可不管这鸡毛蒜皮的事。”老头子笑呵呵说道,语气如隔壁慈祥的老爷爷般,“臭小子,你说是不是啊!”
西门悦莞尔笑下,遂玩味建议道:“既然是鸡毛蒜皮的事,老头子你不如挥挥手,将他们三个灭了吧!”
三人一听,顿时心惊肉跳,毫不怀疑老道士的能力,易如反掌。
若真的被这少年说动老道士出手,三人逃到天涯海角也没有用。但目前对少年的身份一无所知,怎么和老道士扯上这一层关系,看起来关系匪浅。
“我等只是闹一点小矛盾而已,不劳前辈费心了。”姜明心一时无措,或是嘴笨之下道出一句简单糊弄的话。
“要不要你们继续,老道我还没看过瘾呢!”老道士啃一口鸡腿,满口是油,尚有几滴口水溅三人脸上,三大强者心里一阵干呕,但表面固保持恭敬。
三人一看就知老道士故意的,相距十丈之远,你姥姥的!若非不是故意口水能溅洒那么远?
心里早已将老道士十八代祖宗问候一遍,你大爷的老东西,不得好死!
活该是西荒第一老光棍。
“你们三人心里在骂我老道的祖宗?”老道士突瞪着三人说道。
三人听闻这还了得,连心里怎么想的都知道,吓得差点俯伏在地,三人赔笑道:“晚辈有十万个胆子也不敢……”
“好了。”老道士摆了摆手,不耐烦地说道:“老道我这次是为这丫头而来,其它的该怎么就怎么样。”
“老头子,其实一点儿都不需要你的帮助。”西门悦也无奈笑了笑。
老道士走向苏偌晗,不满道:“臭小子,什么叫你不需要我老道就不能来了,看看你说的这是人话吗?怎么一点儿感恩之心都没有,又不是不还给你。”
“也罢!”西门悦笑道:“老头子,以后离我远点,别什么事都当作人情来还,还没几天,被你逮到两次机会了,其实这些事我都可以随手而为。”
“看看……真是忘恩负义的东西。老道士碎碎念道:”臭小子,从我这里捞到多少好处了,如今说这样的话不觉得丢人吗?早知如此悔恨当初啊!”
老道士这一副表情,那个恨啊!
“见过前辈。”苏偌晗见老道士走了过来,微微行礼。
老道士看着苏偌晗,笑道:“丫头,这一段时间跟着老道我,不然你这伤势真的动之根基要废了,不废也要半条命,跟不跟一句话的事。”
“这……”苏偌晗犹豫一下,看了看西门悦。
“去吧!”西门悦朝苏偌晗点头,笑道:“老头子,别拐苏姑娘去乞讨就行,一切好说。”
“你这臭小子,老道我是那种人吧!”老道士挑了挑左眉头,“诸天万界,我老道的人品那是杠杠的。”
“咳咳……”西门悦不理会老道士,“苏姑娘啊!这老头子好的宝贝数不胜数,能不能讨要一两件就看你的造化了。”
老道士闻言,左眼皮狂跳,骂骂咧咧道:“臭小子……刚见面就想坑老道我的宝贝,告诉你现在一件都没有。”
“前辈,我不敢奢求,身上的伤势能不能治愈也无所谓。”苏偌晗忍着伤势剧痛说道。
“这才乖嘛!老道我就喜欢这样的丫头。”老道士笑颜逐开,“丫头,我们赶路了,别在这里碍这小子的事。”
说着老道士大手一挥,众人感应不到任何法力的波动,两人凭空消失。
“诸位你们的事可以继续了,谁死谁活老道我都不会横加干涉,放心大胆的去杀个你死我活吧!哈哈哈……”
空中老道士回荡的声音渐渐隐去,留下目瞪口呆的众人。
苏偌晗也消失不见,唯有留下断裂的半座山峰,是大战后永恒的伤疤。
众人也没想到,剧情突有转机,更没有料到老道士会同少年关系匪浅。
一时间,少年的身份是众人最关心的事,甚至比佛国宝藏还要感兴趣。
张无尘三人盯着西门悦一时无言,仇恨冷意毫不掩饰,但碍于老道士的威名和少年神秘身份,最终并没有动手。
“果然英雄出少年。”良千顾走了过来,隔空朝西门悦打个招呼,“吾是良千顾,不知能否有幸与大公子一同探宝,也不会让公子吃亏,五五如何?”
“可以啊!不过不是五五分成,而是九一分。”西门悦爽朗笑道。
“额——”良千顾一听,黑着脸说道:“大公子言重了,吾看还是算了。”
“哈哈!无妨。”西门悦爽朗一笑,玩味说道:“记得良宗主和魏宗主貌似有一场大戏要上演,看宝藏一时也没有讯息,不如有劳一番让大家瞅瞅热闹,毕竟风水轮流转,热闹亦是如此。”
“大公子的戏份尚没结果,我们俩当然不会急着。”远远地传来魏子良阴冷声音,“不然会抢了大公子的风头,若是被前辈怪罪下来,可担待不起啊!良兄,你说呢!是不是这个理儿!”
“魏兄言之有理。”良千顾笑着点头,微微转眸看向张无尘,说道:“多年不见,没想到张兄实力突飞猛进,一掌将排名第五的苏偌晗拍成重伤,恭喜张兄荣登第六,可喜可贺。”
“良兄过奖了,多亏了姜长老助一臂之力,怎能居功。”张无尘皮笑肉不笑,说道:“苏偌晗误入歧途,不过打醒她了,让她吸取教训重归正道。”
“张兄打算同大公子握手言和?”魏子良问,含笑道:“毕竟这恩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以张兄胸怀想必也能释怀,一个不成器的家族蛀虫罢了。”
“魏兄,莫要再言。”张无尘皱眉,这两人不怀好意他当然了然于胸,无非是激将法己方三人复与那黄口小儿再起冲突,引出少年背后实力或探出身份。
阳谋。
大多人一眼就看出,但即便是阳谋,也是实实在在的把柄被抓住,想瞒天过海避而不谈,无疑白日做梦。
张无尘身为一代家主,当手腕不止于此,说道:“前辈已现身此事非同小可,不看佛面看僧面,此事经过本座的再三核定,错在张匡,当死有余辜。”
张无尘放低姿态,表面上将此事翻篇,良千顾和魏子良也适可而止,没再打算追究下来,再继续将适得其反。
西门悦躺在太师椅上,也懒得追究两家的麻烦,若他们识趣,此事当揭过,若他们非要寻衅,不介意送一程。
经过老道士这么一闹,西门悦也没兴趣再玩玩儿,没必要再继续纠缠。
另一边,苏偌晗因祸得福被带走,也算完美收官。
无意间寻得一名副宗主,也不虚此行,对云岚宗的重建注入中坚力量,也算为柳老头的坚持而尽绵薄之力。